.英/國×香/港
.本故事為APH漫畫衍伸同人,與真實歷史、國家並無任何關聯 .不接受國家擬人者慎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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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討厭自己的生日。
七月一號會讓他想起那一天,待了近百年,終於「回家」的日子。
黑髮少年在房內收拾著不多的物品,將其一一塞進置於床上的行李箱,清點完畢後闔上蓋子,再抬頭環視這間他住了數年的寢室。
此處的每一寸角落都是既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為他從未仔細看過,熟悉是因為畢竟住了那麼一段時間。
九十九年、剛好沒過百,這對他們而言或許不算長吧?畢竟他們所擁有的是無限光陰,而這不過是一瞬。
可這一瞬令他無法忘懷。
如果自己沒有生日,那他到現在還是隸屬於亞瑟.柯克蘭。
敲門聲響起,屬於成年男子的嗓音自外頭傳來:「整理好了嗎?」
他沒有以言語回應,輕到近乎無的腳步聲來到門前,將裝飾著維多利亞風格的木板打開,微微頓首,再緩步走出。
男子有一頭俐落的燦金短髮、與算是一大特徵的粗眉,那雙綠眼總帶著一抹溫柔,但他曉得那似水柔情不屬於他。
翠綠如茵茵大地的眸子無論面對任何人,永遠僅有空洞,除非當初拋下男子的亞麻金髮青年出現於眼前,否則那瞳不會有任何變化。──他同是如此,眼神在別人看來就如一攤墨水般死寂,唯有在面對男子時才能掀起那麼點漣漪,只是他一向藏得很好,將自己日漸增長的感情隱於暗處,心不在他身上的男子是不可能看得出來的。
儘管男子對灌輸他的溫情,不過是將每個撫養長大的孩童視為永遠也捉不回的那人的替代品而導致,他仍是無可自拔地淪陷其中。
「要我載你一程嗎?」
金髮男子詢問,少年明知這是客套話、卻仍是點了點頭。
以往他絕對不會這麼做,但是現在是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次待在英式宅邸,最後一次看見男子對著他微笑,最後一次……能和男子獨處的機會。
或許他能自私地認為,此時此刻,男子僅屬於他。
如果自己沒有生日,他至今仍是能靜靜望著,那雙心神永遠都不在他身上的祖母綠。
穿越一道道迴廊,待在豪宅的記憶清晰浮現於腦中,全部的過往共通點是皆很平淡、情緒近乎沒有起伏。
他們一同經過某個緊閉的門扉,所有的房中,獨有這間是鎖著的。
那是男子想忘也忘不了的人的房間。
黑髮少年記得很清楚,他剛抵達陌生國度的第一週、每晚輾轉難眠,年幼的他就算和家人不大熟,仍能清楚地感受到身處異鄉的惶恐。
當時他帶著不安的心踏出房門,一面探索這幢建築,就發現了那禁忌之地──禁錮著亞瑟.柯克蘭回憶的禁地。
月光矇矓了視線,他望見男子的髮絲在夜色中似乎也熠熠生輝。男子的額頭靠著門板,壓著握把的手掌像是想開啟卻又不敢那麼做,就怕喚起什麼不該思考的事物,一雙碧綠溢出的情感連旁人都感受得到,愛恨交織、複雜得可以!
想必那是對男子而言最重要的人吧。
阿爾弗雷德
當醉酒的金髮男子無數次倒在客廳沙發上入睡時,喊的永遠都是那個名字。
這是男子忘也忘不掉、永遠深烙於心中的名。
刻劃著最沉的愛,同時也代表最痛的傷。
縱使從不進入,金髮男子仍會派人定期清掃那間房,也千交代萬交代絕不可改變裡頭的擺設,花在空房上的時間、遠高過於男子心中相較之下顯得微不足道的少年。
如果自己沒有生日,就不用回到這個陌生的「家」,依舊是待在那充滿古老氣息的大宅中。
少年記憶最深的,大概是那曾經是他哥哥的日本人將他強行從男子身畔帶走的聖誕節。
三年零八個月的時光僅有痛苦,在男子終於將他接回時,他第一次──也僅有那一次──在男子身上看見了情緒的流露、慌亂的神情。
──害怕失去。
黑髮少年有那麼一秒、為男子因自己動容感到欣喜,但在對上男子的目光時又是希望落空。
是的,那眼同樣空靈,男子恐於再也無法掌握的人不是他。
只是不想再嚐到「失去」的滋味罷了,在狠狠地被傷到近於一無所有之後。
要是可以,真希望七月一號永遠不要來。
自己永遠沒法和那人相提並論,就算再怎樣努力、再怎樣達到出色的成果,得到的也只是毫無真心的虛浮誇讚。
他想要的,並不是那些。
只要直視著他就好、只要看著他就好,哪怕不到一秒也無所謂。
心緒翻騰的同時,他們已走到屋外,英國的蒼穹老是那麼陰鬱、那團灰黑就像有什麼壓住了心裡,快要哭出來淚水卻早已乾涸般地難熬。
坐上專車,沿途的風景他之後或許再也見不到,倒也沒有非得謹記在心的想法──他真正想記住的是眼前的男人,他的一舉手一投足、他的髮、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他說話的語調、他認真的神情、他嘲諷的模樣……一切的一切,都想傾全力保留完整。
許是心理上的錯覺,一下子就到達目的地,時光的流逝竟是如此之快。
車門開啟,男子輕聲對著坐在旁邊的他說道:「送你到這裡就行了吧?」
深不見底的黑瞳緊瞅著金髮男子,遲遲未應答、也不若以往迅速點頭。
要是他一回覆,男子下一秒就會消失在他眼前。
或許再也沒有機會,能像現在這樣跟他面對面,或許……
少年將理智從腦內屏除,靠近男子的身子、甚至能聞到淡淡的紅茶香,直到他們之間沒有距離,唇和唇貼在一起。
──所有的情緒彷彿通通被封在這個青澀的吻中,霸道的、強硬的、溫柔的、壓抑的、悲傷的……明明只是唇與唇之間簡單的碰觸,渾沌的思緒卻能在不到十秒的短暫時間內清楚傳達給男人。
最初也是最後、唯一的一個吻。
「……再見。」
漾著笑,少年緩緩吐出兩個字,喉嚨乾澀到疼痛的地步──有什麼鯁在這兒,是淚嗎?他不知道、也不想釐清。
接著他頭也不回地走下車,再沒往後望一眼。
再見……再也不見。
「生日快樂。」
東方面孔的家人們對他獻上祝福,真摯的笑靨卻沒有一張是他想見的臉龐。
從無人知曉,這對他而言是個怎樣的日子。
「七月一號……」金髮男子看著桌曆,記憶的片段在腦中拼湊。
或許亞瑟.柯克蘭將整個人都獻給了阿爾弗雷德,但不可否認的,那段日子的確在他心中佔據了一角。
那是他見過最複雜、也最哀傷的笑容。
但也僅只如此。
除了對他而言不算什麼的百年光陰外,他們之間再無任何關係。
2010/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