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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狼星×雷木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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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發生得太快,他甚至還來不及意識到這代表什麼,身體便失重下墜。
眼皮闔上的剎那,他聽見教子的呼喊,但與之相比,更清楚的是另一道他再熟悉不過的嗓音:
「──太遲了,哈利。」
那聲音聽來冷靜,但只有天狼星明白,那裡頭藏著多麼深沉的絕望與哀慟。
「你什麼也不能做,哈利……沒用的……他已經走了。」
你說誰走了?他想回嘴,想跳到對方面前哈哈大笑,就像每一次的驚喜與惡作劇,然而他動彈不得。
意識逐漸被黑暗侵吞,他彷彿沉入無形的水中,外界的一切與他之間隔了一層水面,無論聲響或其它的什麼都顯得遙遠、模糊、漸行漸遠。
不知過了多久,天狼星總算睜眼。
天狼星盯著上方幾秒,才想起這四根矮柱為何看來既熟悉又陌生──他驀地坐起身,發現自己正待在葛來分多的寢室中!而這張床顯然就是他當年的床位。
唰啦一聲,四柱大床的帷幔被人拉開,數十年不見的好友出現在他眼前。
「詹姆?!你怎──」
「莉莉答應我啦!」詹姆大吼著打斷了天狼星的話,「她答應我了!你聽到沒有?她答應我啦!」被愛情沖昏頭的少年腦子裡擺明了塞不進其他東西,天狼星連發問的機會都沒有,就被興奮過頭的詹姆抱起來轉圈,他都不曉得這人哪來這麼大的力氣。
「這到底是怎麼──」
「莉莉答應我了!答應我了!答應我了!」
「嘿,兄弟,我有重要的事要問你。」
「莉莉──莉莉──喔,我的莉莉──」
「白癡果醬,立刻放我下來!」
天狼星忍不住搥了詹姆一拳,詹姆順勢鬆手往後倒向床鋪,天狼星則重重摔到地上,由痛覺判斷這八成不是夢。
現在是怎麼回事?他怎麼都沒聽說過紗幕副有時光器的功能?不對,時光器不會讓使用者跟著變年輕吧?天狼星的腦子一團混亂,但比起那些,最要緊的還是眼前的詹姆,這個一頭亂髮的少年,這個快樂到在床上打滾的笨蛋,這個腦子裡現在只有莉莉的傻子,活生生的詹姆.波特。
他最好的朋友,活著。
「你是怎麼啦?獸足,我還以為你會更替我高興呢。」
終於開始恢復正常的詹姆看著天狼星,後者突然不曉得自己要從何啟口。
「我──」天狼星看著好友期待的臉,最終還是把千言萬語硬生生地壓了下去,換上笑容,「我當然替你高興啊,蠢鹿,我只是不敢相信你真的能成功而已。」
「你昨天才說你願意用十個金加隆賭我一定能行!」詹姆笑著抗議,但很快地,他又擔心地問道:「說真的,獸足,你看起來很不對勁,你跟……」他壓低音量,「……雷木思發生了什麼嗎?」
某種不好的預感在天狼星心中升起,「什麼?」
「如果不是為了雷木思,那你還有什麼好煩惱的?」
「我就不能想想普等巫測之類的大事嗎?」
天狼星白了詹姆一眼,即使他明白這番解讀對年少的他而言是千真萬確,可是那種把人當愛情笨蛋的口氣實在令天狼星忍不住想反駁,更何況他幾秒前才親眼見識了真正的愛情笨蛋是什麼鬼樣。
「少來,普等巫測都是去年的事了,別告訴我你到現在還在意成績單。」
也就是說,現在的他們是六年級生。天狼星默默在心中註記,卻還是不曉得要不要告訴詹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最後他只略帶煩躁地問:「你剛剛說雷木思怎麼了?」
詹姆試探性的問:「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你怎麼會這麼說?」老天,這個時空的他跟雷木思到底發生了什麼啊?天狼星腹誹著,在這種情況下,這根本不是最該優先處理的事情,但他就是壓不住心底的煩悶跟好奇,要是他「曾經」幹過什麼蠢事,自己肯定會想掐死這個時空的天狼星。
「你們已經二十四小時沒說話啦。」
「一整天?!」
聽詹姆那副「你以為我瞎了嗎」的口吻,天狼星不禁瞠大了眼,這次換詹姆白眼他了:
「對,你現在才意識到你們冷戰多久?」
「不……這不可能啊!我怎麼可能那麼久不理雷木思!」天狼星反射性的低喊,他幾乎想立刻抓住戀人的肩膀、質問究竟是怎麼回事,詹姆的表情似是想再吐槽幾句,但最後僅是於心不忍地拍拍他的肩膀:
「下午沒課,你想辦法跟他和好吧。」
詹姆將劫盜地圖塞給他,說還得去找莉莉便跑走了。天狼星看著地圖上的小黑點,確認了對方的位置後開始前進。走在霍格華茲中的感覺很不真實,上一次他返校時是條狗,這次則是身著制服光明正大地走在路上,不用躲躲藏藏、不用擔心被誰看見,就算有誰對他指指點點,也是因為天狼星.布萊克是校內的風雲人物,而不是因為他是通緝犯。
自由的感覺真好。
天狼星恍然想道,而後憶起他墜落之前的情形,戰鬥、魔法部、哈利……以及紗幕彼方的雷木思.路平。
方才氣氛被詹姆帶著走,他一時間也沒能反應過來,詹姆總是能消除他所有的憂愁;現在詹姆走了,天狼星獨自一人,他才冷靜地想到此時最該做的是什麼。
他必須回去。
回去那個不自由、不自在、處處受限、沒有詹姆沒有莉莉、一切都破碎得幾乎難以挽回的世界,回到那個他所愛的人苦守等待的世界。
思忖的同時,他已步至黑湖邊,那名他永遠不會錯認的少年身影就坐在山毛櫸樹下。天狼星下定決心,他必須讓雷木思知道這些事,或許他沒辦法開口告訴詹姆,告訴他波特夫婦的死期、告訴他他們的兒子是怎麼在沒有父母的環境長大、告訴他他的兒子現在正陷入危機;可是雷木思可以、雷木思必須知道,畢竟,雷木思.路平在他的世界裡還活著。也或者,他就只是想讓他知道,沒別的理由,只因為他是雷木思。
黑髮少年朝樹下正在看書的戀人走去,對方尚未發現他的到來,但滿臉不悅。
看雷木思的臉色,天狼星忽然開始懷疑他們接下來能不能好好對話了,假如他知道他們「之前」在吵些什麼,天狼星還能想幾個開場白,問題是他什麼也不曉得──該死,早知道就跟詹姆多套點話了!
再往前走幾步,雷木思總算發現他了,小狼人什麼話也沒說,僅是低頭專注於手中的符咒學理論。
天狼星在雷木思身邊坐下,沉聲開口:「聽著,雷木思,我有很重要的事得告訴你。」
「比如說上次在你懷裡的那女孩?」
「啥?」
天狼星錯愕得連自己原本要說什麼都忘了,他「以前」到底幹了什麼好事啊!
「怎麼?對你投懷送抱的女孩多到連是誰都想不起來了?」
「聽我說,月影,這一定有什麼誤會──」縱然天狼星根本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但他相信自己絕對不可能是那種人!
就在這時,一道陌生的嗓音突地刺入他們的耳膜:「誤會個屁!天狼星.布萊克,你竟敢搶我女朋友!」
這誰啊?天狼星傻眼的看著一名大概是四、五年級的雷文克勞學弟朝他們走來,而雷木思看著自家男友的神情似乎夾雜了點鄙夷……不不不!這絕對有誤會啊!拜託雷木思不要這樣看他!
天狼星站了起來,中氣十足的問:「你憑什麼說我搶你女朋友?」
「我女朋友被你抱過一次就把我甩了,不是你搶是誰搶?而且你還裝傻假裝沒這件事!你這個人渣!」
「我才沒抱過你女朋友!」
「騙誰啊!路平也看見了,他是證人!」
天狼星立即看向雷木思,但他的愛人只是默默別過頭。幸好今天天氣很差,湖邊沒什麼學生,否則這件事肯定會鬧得全校皆知──等等,現在該不會已經全校皆知了吧?天狼星頭痛地想著,明明上一分鐘他還在思考如何重回魔法部,這一刻重要事項又莫名其妙被往後挪了,他總不可能在被雷木思誤會的情況下一走了之吧!
而好像嫌場面不夠混亂似的,下一秒,緋聞女主角也跳了出來。
「布萊恩,你不要鬧了!我只是在測試書上的魔藥,不是天狼星的錯!」
被喚作布萊恩的男孩怒吼道:「少來!一定是他勾引妳!」
「不是!是我灌他愛情靈藥的!」
「妳昨天才哭著跟我說這非妳本意!」
啥?原來他被下藥嗎?天狼星這才抓到一點真相的端倪,雷木思的視線也跟著轉到那對男女身上,只見學妹一臉憋屈,學弟怒火中燒。
「這當然非我本意呀,要是可以的話誰會希望靠魔藥來得到愛情……總之,就算我強灌他愛情靈藥,也不是天狼星的錯啊!你自己才該自我檢討你沒有天狼星吸引人吧!不准你打他!」
「妳們這些天狼星後援會的女生全都瘋了──」
兩人爭吵到最後甚至拿出魔杖,眼前的場面實在荒謬至極,但現在要溜走的話無疑是絕佳時機,畢竟他還有要事在身、可沒空陪演鬧劇,天狼星做了個手勢要雷木思偷偷跟他走,幸好雷木思真的跟上來了。
兩名少年順利離開現場,他們隨便進了一間空教室,天狼星總算從雷木思臉上看見不帶敵意的眼神。
「所以你真的喝了意亂迷情水?」
「大概吧,我想她還對我下了遺忘咒。」天狼星聳了聳肩,梅林才知道他到底「經歷」過啥鬼。
雷木思看著他似乎想說些什麼,豈料教室的窗戶忽然爆開,一個深色的不明物體砸了進來,天狼星立刻撲向雷木思、讓他們雙雙躲過突來的攻擊!
趴在雷木思身上的天狼星定睛一看,發現那是一枚搏格,雷木思很快地在它再次動作前施了個咒,搏格立時變為普通的圓球。
「你沒事吧,月影?」
「沒事,你呢?」
「我好得很。」
天狼星扶著雷木思站了起來,就在他一面對突如其來的搏格感到生氣、一面握著後者的手腕恍神地想著不知道究竟是十六歲的雷木思還是長大的雷木思比較瘦的時候,柔軟的觸感無聲無息地貼到他唇上,天狼星旋即回吻。
遺憾的是,這個吻才持續了不到五秒,就被窗外那些把搏格打進來的混帳打斷。
「獸足!月影!你們不要緊吧?嘖,整整──石化!」
「你在搞什麼啊?鹿角!」
天狼星大聲回應,他本打算臭罵這個壞人好事的傢伙一頓,可是從詹姆的語氣聽來,這人似乎遇上了什麼麻煩。兩人並肩走到窗邊,只見詹姆與石內卜竟同時拿著魔杖對準一群史萊哲林的女生,而她們手裡搬著幾只箱子,其中有一只的開口已經打開了,裡頭是魁地奇的球具用品,顯然她們正在前往球場的路上。
天狼星目瞪口呆,不管這群人在幹嘛,這個時空的詹姆居然願意跟鼻涕卜站在同一陣線?
不遠處,好友對女同學的威脅清楚地傳入他們耳中:
「要是妳敢再說莉莉是──」
「哇嘀哇唏!」
詹姆的話都還沒說完,石內卜便將魔杖指向飛在空中的其中一枚搏格,那玩意兒立刻朝女學生衝去,下一秒又被她們的其中一人拿球棒打了回來。
「麻種還怕人說?」
這次,詹姆也趨使一顆搏格砸了過去。
就在天狼星打算跳出窗外幫助朋友時,師長的大吼遠遠傳來,他認得那是麥教授的聲音,在場的學生們立時就想湮滅打架的證據,但徒勞無功,麥教授訓了他們一頓、每人各扣所屬學院十分,發佈了勞動服務的時間後才放走草坪上的學生們。
「你們兩個真的沒參與這件事?」
當麥教授朝教室裡的兩人望來,雷木思和天狼星異口同聲的否認,最得師長緣的雷木思補述道:「我們真的只是剛好在空教室裡而已,教授。」
麥教授半信半疑地頷首,交代了幾句話便離開現場。
石內卜和史萊哲林的女學生群走往不同的方向,詹姆逕自走向他的朋友們,這才說出事情始末:
「剛剛我聽見她們在嘲笑鼻涕卜,本來想跟著笑的,結果她們講到一半居然出現莉莉的名字,然後就變成那樣啦。對了,你們在這裡做什麼?和好了?」
兩人簡單向詹姆說明方才發生的事,末了,天狼星終於有機會對他最好的朋友與他的愛人、說出他早就想說的事──雖然,他實在很難告訴詹姆,未來他們不再是四人組。
「你睡糊塗了吧?不過,我相信莉莉跟我結婚的部份一定是預知夢。」
天狼星瞪了詹姆一眼,這傢伙笑得有夠欠揍,他剛剛到底為什麼要糾結那麼久?
「你剛才說……」而雷木思則是半信半疑,「彼得背叛了我們?」
「沒錯,要是可以的話,我現在就想殺了他。」
天狼星的語氣流露出深切的恨意,另外兩人都呆了一下,他們從沒聽過天狼星這麼說話,就連談及布萊克家的時候也沒有。
詹姆斂起笑臉,換上嚴肅的神態,「聽著,天狼星,我不曉得你的──」他斟酌了一下用詞,「故事,到底代表什麼,可是,我不可能因為一則無法確認真假的情報,就放任兩個朋友互相殘殺。」
天狼星固執地回應:「那不是故事。」
「不管是故事、預言還是一場噩夢,總之,我不會讓你因為這樣傷害蟲尾。」
詹姆就是這點討人喜歡,也就是這點討人厭,天狼星煩躁地想,直到被出賣的前一刻,這個人都會相信他的朋友。
他不曉得彼得.佩迪魯是什麼時候起了反叛之心的,也許六年級的蟲尾的確沒有任何問題,也許這個時空的蟲尾還是個好人,但是他怎麼可能賭?想到他因此失去的一切,天狼星就認為即使只有億萬分之一的機率,也該徹底杜絕。
一旁的雷木思陷入沉默,天狼星與他對上視線,前者才從思考中回過神來。
「如果你是未來的天狼星,」雷木思直勾勾地望著他的瞳孔,「那『原本的』天狼星在哪裡?」
天狼星愣住了,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詹姆用「你不會完全相信那些話吧?」的眼神瞥向雷木思,但雷木思顯然認為這件事十分重要,天狼星只得跟著納悶:
「我不知道。」
「或許,我們可以問問鄧不利多。」雷木思提議。
「慢著,月影,你要為了天狼星的噩夢去找鄧不利多?」
「假如這不只是一場噩夢,那跟我們相處的天狼星可是不知道身在何處。」雷木思看向詹姆又看看天狼星,最後視線沒有定在任何一處,僅僅看著教室的角落,「而且,我剛剛就覺得天狼星有點奇怪。」
黑髮的少年們不明所以,但雷木思似乎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打算,詹姆還想追問,天狼星卻突然會意過來。
「你到門外去,鹿角。」
「哈啊?」
「你這個今天才交到女朋友的人不懂啦。」
「嘖,你這隻見色忘友的笨狗還不是上禮拜才交到男朋友?」
詹姆一邊埋怨一邊走出教室,天狼星與雷木思互看一眼,門板在他們身後關上。天狼星清了清喉嚨,帥氣的臉綻出與外表年齡相符的笑容,「現在我想起來了,我年輕的時候比較、嗯,熱情一點,對吧?」
不管是見面的時候、澄清誤會的時候、被搏格攻擊的時候,掐指一算他真是錯過了好幾個少年天狼星能親吻雷木思的機會,初醒時詹姆的態度是對的,年紀輕輕的天狼星.布萊克,的確和詹姆沒兩樣,是個三不五時就會為了愛情頭腦發熱的少年。十六歲的他們,就該是那個樣子。
「要是你說的全是真的,」雷木思笑了一下,「你倒是讓我曉得天狼星長大以後很收斂。」
即使詹姆百般質疑這件事的真實性,依然跟著他們前往校長辦公室,畢竟他可不能放著兩位朋友不管。
雷木思向石像鬼說出通關密語,三人踏上螺旋石梯,不一會兒便由天狼星帶頭叩響了黃銅門環,得到「請進」的許可後,他們魚貫踏入室內,歷屆校長的畫像全盯著他們瞧,鄧不利多坐在椅子上,手裡拿著一張泛黃的羊皮紙。
老人不疾不徐的捲起羊皮紙,少年們只能隱約瞄見那似乎是封信,羊皮紙便被收入繡滿星月的巫師袍。
互相打了招呼後,天狼星又一次闡述事情始末,從佛地魔崛起、阿茲卡班、三巫鬥法、到他墜入拱門,言談的同時,他小心地跳過所有關於化獸的部份,畢竟那曾是劫盜四人的秘密,倘若它被曝光在校長眼前,對這個時空的雷木思和詹姆肯定會有不小的影響(至於彼得,管他去死),這讓解釋的難度變得更高,假使鄧不利多不信他、不肯幫他找解決辦法,那他還真不知道該怎辦才好了。
而聽完他的說詞,老校長擦了擦眼鏡,片刻後才道:「你對佛地魔的見解很正確,孩子。若是他造就了這樣的未來,那麼我一點也不覺得驚訝。」
白髮蒼蒼的巫師沒有否定他的敘述,僅是下了這麼一個結論。天狼星不曉得鄧不利多是不是知道他沒說出全部的事實,但這名老巫師肯定察覺了他的心思,鄧不利多的眼神總是能穿透人心。
「抱歉,教授──」與雷木思一同站在天狼星身後的詹姆,看著鄧不利多。面對校長,即便是詹姆也得拿出敬意,「你的意思是,你認為天狼星說的是真的?」
「是有這個可能。」老人枯瘦的十指交疊,「我曾經在古書上看過相關的記錄,神秘部門的拱門有極小的機率造成時空扭曲。」
雷木思緊張地接話:「也就是說,天狼星真的是從未來來的?」
「啊,這麼說吧,」校長沉穩的語氣夾雜一絲笑意,似乎是要學生們放輕鬆,「我們應該稱它為『平行時空』。」
眾人面面相覷,沒有人聽得懂鄧不利多在說什麼,他繼續解釋:
「美國魔國會曾經發表一種理論,內容是關於平行時空的觀察,這種理論強調,我們的宇宙中存在各種相似、卻又不同的世界,當人站在轉捩點上,可能有千百種選擇,而這些選擇將會造就千百種互不干涉的世界。舉例來說──」鄧不利多揮動魔杖,一塊檸檬雪寶從桌面升起,「這是一個世界,」檸檬雪寶裂成三塊,他在每一塊上都做了不同的記號,「這是我們面臨的選擇,而要是我們選擇它,」其中一塊畫了圈的雪寶飛到鄧不利多手中,「我們便走往這個世界。但是,」剩下的兩塊雪寶飛往不同的方向,「另外兩個世界並不會消失,而是形成互不干涉的平行世界。分歧點越多,形成的世界也越多,無數的平行時空、平行世界從此誕生。其它世界形成的當下,我們並不會意識到,但它確實是形成了。」
隨著鄧不利多的話語,雪寶分裂成無數塊,天狼星瞥向友人,確定詹姆跟他一樣昏頭腦脹、只有雷木思似乎聽懂了。算了,管他是平行時空還是未來還是檸檬雪寶,總之這裡不屬於他就對了啦。
「那我要怎麼做才能回到原來的地方?教授。」
「那麼,原本的天狼星在哪裡呢?鄧不利多教授。」
雷木思與天狼星同時發問,鄧不利多先回答了前者的問題:「根據我所知的理論,我們這個時空的天狼星.布萊克依然待在這裡,」老人眨了眨眼,模樣看起來有些俏皮,他望向一頭霧水的黑髮少年,「他的靈魂就在這具身體中沉睡,只待時空錯亂解除,就能平安無事的重回我們身邊。」
聽校長這麼說,雷木思似乎暫時放下心來,鄧不利多便接著說明另一個問題。
「至於穿越平行時空的方法……」遲遲聽不見鄧不利多的下文,天狼星不由得忐忑起來,良久,他才聽得老人說道:「根據古書記載,有一條通到或許能通往其他時空,但它很可能只去不回。或者,回歸的記錄已經遺失了。」
一本陳舊的磚頭書從架子上飛了出來,翻動數頁後攤在他們面前,鄧不利多示意他們上前,三名少年乖乖擠到書本前,鄧不利多伸手指向其中一行字。
「那條通道,古時位在羅馬尼亞的森林,而霍格華茲的創辦人曾在那裡取用通道邊緣的碎片,當作分類帽的材料之一,所以,分類帽也有極大的可能穿越時空。」
三人呆若木雞。
「對不起──校長,教授──你是說……分類帽?」
「為什麼我們以前戴著它都沒有任何感覺?」
「新生難道不會在入學時穿越時空嗎?」
面對學生們接連不斷的懷疑,這位偉大的教育者僅是回以神秘的一笑。
「時空扭曲並不是那麼好觸發的,這就好比,不是每一位葛來分多學生都能抽出葛來分多的寶劍。」
這樣說好像可以理解,要不是坐在他們面前的人叫鄧不利多,三人肯定以為這是個滿口胡言的老番顛。
無論如何,這是他僅存的希望了,天狼星追問:「所以我現在只要戴上分類帽就可以了嗎?鄧不利多教授。」
「是的。」
「但是,教授,」詹姆滿臉困惑,「你為什麼會研究檸檬雪……時空扭曲這種事呢?」
「在我年輕時,有個聰明的巫師曾和我一起閱讀魔國會發表的論文,」老人鏡片後的藍眼透露出懷念的光芒,「我們對它很感興趣,可惜,我們還來不及出發尋找通道,我那位朋友就離開了。」
天狼星實在不習慣像老媽子一樣嘮嘮叨叨,可是事關朋友們的安危,他還是用最大的努力再三交代他們一定要看好彼得,無論這個時空的彼得和他所屬的時空一不一樣,也絕不能讓那隻老鼠有機可趁。
離開詹姆令他萬分不捨,畢竟,一般人可沒多少機會能再見到死去的朋友;但還沒經歷過分離之痛的少年詹姆,顯然無法理解這種心情──當然,他也希望詹姆永遠都不會懂。
時間來到他要戴上分類帽的時候,因為沒人確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鄧不利多要其他人待在一定的距離之外,詹姆先離開了天狼星的視線,雷木思則在原地停了一會兒,悄聲說道:
「我很好奇,是什麼讓未來的你不信任我,反而找彼得當守密人?」
既然得到鄧不利多的擔保,也沒有人再質疑天狼星所言真偽了。面對雷木思的疑問,他只能這麼說:
「你當時的負擔已經夠重了,你明白那份工作有多危險。」
雷木思頷首,不知是否接受了這個說法,隨後他又道:
「我真不敢相信你會被阿茲卡班關十二年。」
天狼星聽出對方的言下之意是:我不敢相信我們分開了十二年。他正欲回話,雷木思又先道:
「我不會讓那種事在這裡發生的,我發誓。那麼,再見了,天狼星。」
「一言為定,雷木思。」
戴上分類帽的瞬間,意識彷彿被吸入了一團白霧之中,又好似是在水上漂浮,天狼星的眼皮再次不受控制地闔上,他宛如一根被微風吹動的羽毛,以緩慢的速度穩定向上飛升,前進、前進、再前進。
又一次,不知過了多久,他睜開眼。
「聽我說,哈利,」
老人典型的巫師服飾與這幢平凡無奇的麻瓜房屋顯得格格不入,鄧不利多和藹地望著他在場唯一的學生,他們身旁的德思禮一家正忙著跟飛舞的酒瓶奮戰,但兩人都不予理會。
「一個禮拜前,我們找到了天狼星的遺囑,他把所有東西都留給了你。」
聽到遺產,威農姨丈馬上轉過頭來盯著哈利,可還是沒人理他,鄧不利多解釋關於古里某街十二號所有權的事情時,威農那貪婪的咕噥也被二人忽略,交談幾分鐘後,哈利問道:
「但你要怎樣才能查出,我到底能不能繼承那棟房子?」
「幸好,有一個簡單的測試方法。」
鄧不利多輕彈魔杖,砰的一響,髒兮兮的家庭小精靈便出現在德思禮家的地板上,佩妮阿姨開始尖叫,在威農姨丈的怒吼聲,與小精靈音量不下於佩妮阿姨的「怪角不要」抗議聲之中,鄧不利多平靜地解釋:
「如你所見,哈利,怪角顯然不太願意讓你當他的主──」
話講到一半,怪角突然又砰的一聲消失了,這一次,無論鄧不利多怎麼揮動魔杖都沒辦法召回小精靈,老人敏銳地意識到,有什麼事情不太對勁。
潮濕的空氣,灰塵,參雜一些久無人煙的噁心氣味,天狼星瞪著懸在上方的一排家庭小精靈頭顱,百分之百確定這裡是古里某街十二號。
他從樓梯間的地板坐了起來,收握十指確認這是自己的身體,而後匆匆走下樓,大廳裡沒有鳳凰會成員堆置的行李箱,吊燈與燭台也不見任何光亮,從壁爐裡厚厚的煤灰判斷,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人使用了。
「有人在嗎?」
天狼星大喊,希望他不是又跑到什麼平行時空去了。
回應他的是那既耳熟又惹人厭的女高音:「敗類!人渣!家門之恥!你回來做什麼!」
天狼星立刻趕到母親的畫像前,用力拉下簾子,以不含任何喜悅的嗓音回話:「真高興見到妳啊,老媽!」不管這裡是不是他原本的時空,他母親還是一點都沒變!
用盡九牛二虎之力讓他母親的畫像閉嘴後,天狼星繞了宅邸一圈,空無一人,連怪角也不見蹤影……對了!「怪角,出來!」他怎麼都忘了這個能最快搞清楚狀況的方法?
「噢!討厭的小主人又回來了,怪角明明聽說他死了。」家庭小精靈愁眉苦臉地在他跟前現影,雙眼看都不看天狼星,「怪角不曉得主子跟波特小鬼頭哪個更討人厭,我高貴的夫人一定不會讓他們踏進布萊克家一步,怪角只想去找他的新女主人……」
「閉嘴,怪角。」天狼星命令,小精靈立時緊抿雙唇,但仍是能從他不停變換的嘴型看出無聲的咒罵,「你剛剛說我死了?」
「老怪角怎麼會說那麼可怕的話,主子是夫人唯一剩下的兒子,布萊克家的長子。」怪角的雙目又撇向一邊,「但也是個不知感恩的小渾球。」
「我是怎麼『死』的?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全說出來。」
費了好大一番功夫,天狼星才從不願好好回答的怪角口裡逼問出目前的情況(當然還過濾掉了一堆難聽的詛咒),讓他確定此時此地就是他原本所屬的時空,只是距離他墮入拱門已經過了幾個月,所有人都認為他死了,而幾分鐘前,怪角才被鄧不利多帶去找哈利。
聽到他在乎的人都沒事,只有自己死了,還真是個奇怪的好消息。事不宜遲,在命令怪角哪裡也不准去、還有逼他把自家老爸死後被收藏在家中某處的魔杖拿來之後,天狼星馬上現影到德思禮家門口,希望校長還沒離開──也希望這個時空的鄧不利多和另一個時空的一樣好說話,不要把他當作殭屍或者什麼更可怕的東西,現在就只有鄧不利多可能幫上他的忙,讓大家相信天狼星.布萊克還活著了。
而且,他實在很想見見他的教子,天狼星可以想像,得知他死亡時哈利會有多麼難過,就如同當年他獲知詹姆與莉莉的死,更何況哈利還是親眼目睹,還有雷木思也……該死,他居然丟下雷木思那麼久!當初那個鳳凰會重新成立後,就保證他們不會再分開的笨狗是誰啊?
砰。消影,現影。
深夜的街道空無一人,天狼星急躁地敲擊大門。
就在天狼星懷疑這扇門會被他搥壞的當下,水蠟樹街四號的家門被人用力打開,天狼星都還沒說出任何一個字,一把獵槍便抵住了他的眉心,「滾開!我不管你是該死的推銷員還是什麼怪物──」
「我不是推銷員,我是來找鄧不利多的。」
天狼星趕緊說明他的來意,他跟麻瓜不熟,可是也聽說過麻瓜槍枝的威力就和索命咒一樣可怕,現在他可是手無寸鐵沒魔杖,根本沒辦法防禦。
透過敞開的門,天狼星可以看見,拿槍抵著他的中年男子後面還有一名手持球棒的少年,以及一名瑟瑟發抖的女人,想必他們就是哈利的姨丈一家人。
男子以眼角餘光掃向屋內,口齒不清地從牙縫擠出咒罵:「這一定──是你們──帶來的──麻煩!」
「不好意思,我好像聽見了我的名字?」
老人的嗓音自屋裡傳來,天狼星立刻大叫:「鄧不利多!」
但鄧不利多卻沒有回應,天狼星看不清對方在鏡片後的眼睛,倒是男子恨恨地放下獵槍,轉身朝本世紀最偉大的巫師怒吼:「都是你們帶來的怪事!給我滾出去!」
「我們正打算告辭。」鄧不利多冷靜地回答,「但是,現在似乎有了點突發狀況,只能請你們讓我們再待一會兒了。」
「你說什──」
「夠了!夠了!我現在就要離開這裡!」女人瘋狂尖叫,她指著天狼星的動作讓他覺得不妙,「我記得他,他是那個通緝犯!幾年前逃獄的殺人犯!」
壯碩的少年小聲呼喚他母親,兩人看起來都嚇呆了,似乎是一家之主的男子鼓足勇氣瞪向鄧不利多,「我不准你讓殺人犯踏進我的家門!」
鄧不利多的表情依舊淡然,「沒問題,我相信這裡沒有殺人犯。」
「威農!我們現在就走!從後門出去──」
「可是佩妮──」
「我受夠了──現在──!」
在一陣混亂中,男子與少年只得扶著已經瀕臨精神崩潰的女子慌慌張張地離開。留在原處的天狼星尷尬地與鄧不利多對望,老人示意他進屋,揮動魔杖關門並以魔法上了個鎖。
在門鎖上的同時,天狼星才擠出聲音:「你……你好像一點都不驚訝,鄧不利多。」
「我有感覺到,有什麼事似乎要發生了。」鄧不利多的藍眼深沉,「我大概能想到發生了什麼事,可是不確定是不是我猜的那樣。我想不透有誰會偽裝成一個死人,但在這個時期,我想我們最好還是別冒險。」他手中的魔杖指向天狼星,「所以,請向我證明你的身份。」
天狼星思考了會兒,決定把在另一個時空的事情和盤托出,假如那邊的鄧不利多可以輕鬆理解平行時空這種他自己也聽不大懂的詞,說不定這個鄧不利多也可以。
除此之外,他也不忘講幾件以前劫盜四人組在霍格華茲幹過的蠢事,更召喚了護法,還在講完最後一句話時化獸成狗,而面前的老校長從頭到尾都只是默默地傾聽。
獸足由狗變回人,做了這麼多,鄧不利多總該相信他是真正的天狼星.布萊克了吧?
老人上下打量他幾分鐘,最後露出微笑。
「我實在找不出你的破綻。」鄧不利多放下握住魔杖的手,天狼星懸著的一顆心也放了下來,「那麼,天狼星,能請你幫我找怪角過來嗎?」
「怪角?」天狼星雖不解,但想來這也是種測試他是否為真正的布萊克家後裔的方法,於是便出聲召喚家庭小精靈。
怪角嚷著咒罵砰地出現,鄧不利多滿意地點點頭。
「很好,我想可以讓你見見哈利了。」
「天狼星……?鄧不利多教授,這是……」
哈利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的教父,眼淚幾乎是瞬間冒了上來,他只得努力眨眼不讓淚水落下。不,這怎麼可能是天狼星?他明明親眼看見──
他只是摔進拱門。某個聲音在哈利腦袋裡嗡嗡耳語,誰說摔進拱門就是死了?
「是他沒錯,孩子。」
鄧不利多的回答就像一支強心針,而天狼星走上前來,用力抱緊他的教子。
「我回來了,哈利。」
接著便是一連串的敘舊、解釋、參雜著檸檬雪寶和平行時空。另外,他們也測試了怪角會不會服從哈利的命令,既然天狼星還活著,那麼遺囑形同失效,怪角聽見哈利想對他下令時幾乎快吐了。在確定怪角依然聽命於天狼星、但不可能聽哈利的話之後,天狼星馬上就將這煩人的老東西遣回古里某街。
原以為天人永隔,此時卻能面對交談,他們想說的話有太多、太多了,直到鄧不利多出聲提醒:
「我們該走了,哈利。」
「什麼?喔,好,那天狼星也可以跟我們一起去洞穴屋──」
「不,哈利,在此之前,我要先帶你去另一個地方。」鄧不利多說,而後看向天狼星,「等晚點我把事情處理完之後,我會通知鳳凰會的成員,你回來了。在此之前,麻煩你先回古里某街等候我的消息,天狼星。」
天狼星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頭,他又得被困在那棟房子裡了。哈利不捨地看向他。
鄧不利多續道:「我想我必須提醒你,天狼星,現在你的通緝已經被撤銷,但看見一名死人比看見通緝犯更令人害怕。所以,在我處理好這件事之前,你最好別在其他人面前現身。」
「我知道。」天狼星悶悶不樂地應答。
「別擔心,天狼星,我會派貓頭鷹給你。」哈利承諾。
老人與男孩走後,天狼星回到古里某街,他試圖告訴自己在爛房子裡活著總比死掉好,但還是壓不住滿心怨懟,他對這幢古宅簡直能說是本能地感到反胃。
接下來的幾天無聊透頂,比先前這裡作為鳳凰會本部時更糟,當時至少還有人進進出出,現在只有怪角跟他討人厭的老媽,連巴嘴都離他而去。
哈利遵守約定,一到洞穴屋便送了信,順帶捎上衛斯理家的問候。信中的內容沒什麼大不了的,值得一提的只有花兒正住在洞穴屋,打算在明年和比爾結婚。
某天半夜,天狼星被他老媽的噪音喚醒,瞬時警覺到有人進入屋子裡。
他握著魔杖下樓,一方面擔心來者是敵是友,另一方面又對或許要展開久違的戰鬥感到興奮,隨著他每踏一步,第二種想法就在他的心裡更佔上風。
「雜種!敗類!垃圾!不准玷汙我先人的房子──」
在母親的怒吼聲中,天狼星躡手躡腳地接近大廳,而後便看見了那道熟悉的身影──這人的褐髮夾雜了更多白絲,衣服也有更多補丁,這個努力想讓畫像閉嘴的人、看起來比他記憶中更憔悴,可是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他了。
天狼星三步併作兩步衝了過去,一把抱住雷木思。
「你──天狼星,我們應該先確認彼此的身份……」
「除了你,還有誰會到這個鬼地方來找我?」
「我想也是……」
雷木思嘆了口氣,接著,天狼星就感覺自己的臉部遭到重擊!就在他驚愕的當頭,雷木思又朝他的肚子揍了一拳,「你這隻笨狗!我還以為你死了!我還以為──」
「雷木思,我……」
「閉嘴!我不想聽!」
在他還因為那兩拳眼冒金星時,狼人又把他按到地上強吻,完全是天堂地獄三溫暖。
「傷風敗俗的雜種──!賤貨!垃圾!比黏巴蟲還不如的敗類!竟敢在我高貴的布萊克家做出這等齷齪之事!不要臉!噁心!我布萊克家沒有你這種跟狼人廝混的兒子!」
簾子啪一聲拉開,布萊克夫人的驚聲尖叫似乎讓雷木思恢復了羞恥心,他正想從戀人身上離開,就被搶先站起來的天狼星拉到畫像正前方又吻一次。
「怎麼樣?老媽,第一天知道妳兒子有對象啊,開心嗎?」
「天狼星,你在做什麼──」
「你不懂,我第一次看見我媽嚇成這樣,我還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在她臉上看到鄙視以外的表情。你覺得我們要不要在怪角面前也親一下?」
雷木思驚慌的想拉下簾子,布萊克太太看來的確是惶恐至極,明白地表示,對她而言,她這輩子從沒看過如此驚悚的畫面,在狼人靠近她時更是又吐出一連串不堪入耳的咒罵,不知情的人恐怕會以為雷木思要把她跟她兒子一起生吞活剝。
「別鬧了,她會告訴其他人!」
「反正她剛剛已經看到了。」
天狼星不以為然,不過還是幫忙雷木思讓他母親乖乖閉嘴。
一會兒後,大廳總算安靜下來,他們這才能好好聊聊在雙方生命中缺席時所發生的事情,天狼星的部份之前哈利與鄧不利多就幫他轉述的差不多了,至於雷木思則是接了一個又一個任務,天狼星不得不懷疑這人是想靠工作麻痺自己,加上那比起他離去前更加消瘦的面孔,不由得讓他心頭發酸。
「直到踏入這棟房子的前一小時,我都還在執行鳳凰會的任務,所以我到剛剛才收到你回來的消息。」雷木思有點遲疑的看向天狼星,「坦白說,你剛……呃,死掉,的那幾天,我也問過鄧不利多那道紗幕之後的事,可是……他告訴我,進入裡面的人幾乎不可能活下來。」
「他說幾乎。」
「沒錯,但他也沒告訴我平行時空的事。」雷木思不禁埋怨起鄧不利多,「就連我查找的文獻裡也沒有,那肯定是記載在某種難以取得的禁書中……」他們都明白,鄧不利多或許是不想讓他跟哈利冒險尋求那億萬分之一的機會,才選擇隱瞞,鄧不利多總是如此。
「反正我現在回來了。」
天狼星以一吻吞沒剩下的話語,雷木思沒有抗拒,這回也沒有其他東西來煞風景,直至他們的雙唇分開,前者才露出彷彿年輕了十歲的帥氣笑容:
「就算你穿過拱門,你遇到的下一個天狼星也不會比我更好。」
「如果我進去了,我也只想找到你。」
時光飛逝,不知不覺又到了滿月的前一週,古里某街收到鄧不利多送來的一箱縛狼汁,這玩意兒是在天狼星入獄的幾年間發明出來的,對他而言十分陌生,再加上鄧不利多交代近況的信中、也表明了是鼻涕卜調配(可以想像石內卜在老校長的指使下調藥時,滿臉嫌惡的表情),讓他不得不懷疑這魔藥的可靠程度。
他們在餐廳的桌上拆封,倒了滿滿一杯今晚必須服用的量,天狼星瞅著魔藥的眼神就像是它是一顆未爆彈。
「你確定鼻涕卜不是想毒害你?」
「你想太多了,天狼星,何況這件包裹不是鄧不利多寄來的嗎?」
坐在天狼星對面的雷木思從容地啜了口魔藥,他合理推測,鄧不利多大概是為了制止天狼星對石內卜的被害妄想,才會抽空寄信。
鄧不利多的名字有如免死金牌,畢竟那是鳳凰會的成員必須完全信任的領導者,可是天狼星依舊不放心:
「之前這棟房子變成鳳凰會總部的時候,我從沒見過你在這裡服藥。」
「要是你記得的話,當時的每次月圓我都不在古里某街。」
雷木思在月圓前夕便遠離總部的原因顯而易見,縱使有縛狼汁,要讓滿屋子的人和一隻完全成熟的狼人相處,還是太危險了。不論意外的發生率再低,都得預防。
天狼星盯著他的伴侶喝完那杯怎麼看怎麼可疑的魔藥,而後揮揮魔杖讓空杯飛向洗碗槽。
「我記得你說過,你那時幾乎都待在天路森林?」
「嗯,那是座很隱密的森林,沒有麻瓜也沒有巫師。」
閒談的同時,雷木思也彈動魔杖,空杯自動清洗了起來,水嘩啦啦地沖了一陣子,在抹布摩擦玻璃杯的嘰咿聲中,天狼星開口:
「那這次的月圓,我就陪你一起去吧!雷木思。」
「什麼?鄧不利多之前才交代過你──」
「你都說了那裡很隱密,既然連狼人都不會被發現,一條狗有什麼大不了的?」天狼星笑道,看起來就像學生時期每一次前往尖叫屋之前那樣期待,「再說了,我好不容易死而復生,你不會希望我回來後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被悶在這棟房子裡吧?」
在天狼星的狗狗式哀求與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下,他們終究還是在月圓當日一齊前往天路森林。
這座森林裡的樹木多是楓樹,英國的夏天月亮出現得晚,晚餐時間已過,太陽才正要落入山頭,五芒星葉在夕暮照耀下染上不輸秋季的紅,樹叢裡傳來鳥獸的窸窣聲,氣溫下降的速度與夕陽西落的程度成正比。天狼星化獸成黑犬,趴在雷木思身邊等待月亮探頭。
不一會兒,銀月接替了陽光掌管天空,狼人在他眼前變形。縛狼汁似乎令狼化不再痛苦,牠第一次看見雷木思在成為狼人時這麼冷靜,獸足偷偷決定牠願意在今晚原諒鼻涕卜從前的惡行,只限今晚。
黑犬搖著尾巴湊向灰狼,壓下前肢作出犬科的邀玩動作,興奮地在巨狼身畔跳來跳去。灰狼用鼻子拱了大狗的肩膀一下,很快地,打鬧演變為玩樂性的追逐,最後又成了賽跑。在成為動物時,牠們的童心總是會被無限放大,理智與複雜的思考在此時全被拋諸腦後。
深夜的森林除了蟲鳴鳥叫,照理說還該有夜行性的野獸,但很明顯地,沒有任何一種猛獸比狼人更兇猛,牠們跑了好久,也不見誰敢打擾。
月亮緩慢地移向西方,獸足與月影在一條小溪邊停了下來,大狗伸出舌頭舔掉灰狼沾上的一身雜草。一狼一狗漫步回到原處,撕開他們帶來的南瓜雞肉派包裝,吃飽喝足後便靠著彼此的頭滿足地睡去。
次日早晨,當獸足甦醒時,只見雷木思還趴在牠身上睡覺,狗兒盯著恢復人形的狼人,化獸師的眼睛與真正的狗不同,依然能看見色彩,陽光透過林葉間隙落在雷木思的頭髮上,讓它的顏色變得更淺。獸足動也不動地充當完美的枕頭,直到一隻不長眼的蝴蝶飛到牠鼻子上,牠打了個大噴嚏,雷木思才跟著醒來。
「早安,獸足。」
雷木思摸了摸大狗的頭,牠立即變回人類,將對方擁在懷裡,「早安,月影。要來點奶油啤酒嗎?」
兩人從附近的樹洞取出昨晚偷藏的一大瓶奶油啤酒,大清早喝酒並不是什麼明智的舉動,但奶油啤酒只不過是兒童飲料,對他們來說和牛奶也沒差多少,更何況,這東西的味道實在棒極了。
天狼星仰頭灌了一口,接著遞給雷木思,他們在晨光沐浴的森林裡邊喝邊散步,早上的森林與夜間迥然不同,樹梢上的蒼穹澄澈無比,鳥鳴比昨夜更響,整片林子都洋溢著悠閒的氛圍。
酒瓶在兩人手裡傳來傳去,到它空了一半時,正好落在雷木思手中。
「這次月圓之後,我得回去執行鳳凰會的任務。」
「我有猜到,我等等就寫信要鄧不利多讓我一起去。」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天狼星,」雷木思望向身旁的人,樹中的鳥叫好似小了一點,也可能僅是他們的錯覺,「所有人都以為你死了……沒有任何食死人曉得你還活著,我認為,鄧不利多指派給你的任務一定會充分利用這一點。」
天狼星哼了一聲,他當然明瞭這個道理,「反正他一定會要我做些變成狗去跟蹤食死人的工作。」
「或許吧……」
「嘖,至少比被困在那棟破房子裡好。」
二人沒再閒聊,沉默地走了一陣子,酒瓶空了,天狼星壓下將它砸爛的莫名衝動,將蓋子旋緊。
他們走回擱著鹹派空盤的所在地,收拾好所有不屬於這片森林的東西,天狼星正打算問雷木思準備好消影了嗎,對方不輕不重的嗓音就飄入他耳中:
「上次我到衛斯理家的時候,花兒正在那裡作客,茉莉說等明年的夏天她會嫁給比爾。」
「嗯,我知道,哈利的信裡有提過。」
「茉莉跟我抱怨,這都是佛地魔東山再起的錯,每個人都害怕自己明天就死了,導致做出衝動的決定。」
天狼星不由得顯露笑意,「就像上次她和亞瑟一樣?」
「金妮也是那麼說。」雷木思跟著微笑,他背著陽光,天狼星看不太清他的臉,「所以我是在想……茉莉說的其實滿有道理的,我是說……既然你已經『死』過一次……你懂的,巫師的法律並不排斥同──」
「我現在就派貓頭鷹給哈利,要他準備證婚人致詞!」
話語未完,雷木思便被天狼星一把抱住,原先拿在兩人手上的空盤空瓶哐啷啷摔落,雷木思的回覆聽來有點慌亂:
「致詞?不,哈利之前根本不知道,要是他──」
「那就讓他知道,」天狼星堅定地將懷中人擁得更緊,「詹姆的兒子怎麼可能排斥我們?」
「我真不敢相信你們要結婚了──」茉莉.衛斯理一面替天狼星量衣服的尺寸,一面用她的大嗓門驚呼她這星期早已說過不下數百次的話,「亞瑟有和我說過,他覺得你們可能是情侶,但我一直不信……」
「事實證明,亞瑟是對的。」天狼星不耐煩的回應,他聽到耳朵都快長繭了。
「你們確定想要葛來分多配色的禮服?我覺得深色很適合你。」
「確定,我已經夠『黑』了。」
礙於一名「死人」沒辦法到摩金夫人的店訂作衣物,他們只得尋求擁有縫紉技能的親朋好友協助,其中的首選就是衛斯理太太。她是鳳凰會可靠的成員之一,同時,他們也得拜託衛斯理家出借庭院讓他們舉行婚禮──天狼星打死也不願意在古里某街這個可恨的地方結婚,雷木思也不想對布萊克太太的簾子下賭注,假若她一叫,那整場婚禮可說是全毀了。
「骯髒的敗類!雜種!賤貨!比蛆還不如的下等垃圾──」
看吧!又來了!天狼星剛想站起身離開房間去對付他母親,茉莉又將他按回椅子上,「等一下,我還沒弄好。」
「妳最好快一點,否則我親愛的老媽會把屋頂掀了。」
「再一下就好……好了,」衛斯理太太拔除布料上的別針,天狼星打開房門,「我想一定是雷木思回來了,再不然就是有人來祝賀你們。」
天狼星隨便應了聲,便把茉莉的啐唸阻隔在門後,他快步走下樓,做好了要跟畫像奮鬥一番的心理準備,然而,當他看見那個進屋的人是誰之後,他忽然覺得老媽繼續鬼叫也無所謂了。
石內卜提著皮箱站在大廳的門檻前,冷眼瞪向不遠處的老同學,布萊克太太的高分貝成了最刺耳的背景音效。
「連一幅畫像都管不好,你是窩在家裡太久,連魔杖都不會用了嗎?」
「我媽頭一次對人做出正確的評價,當然得讓她說個夠。」
聽了天狼星的回答後,石內卜冷笑一聲,「想必路平會很高興知道,你把他這個月的縛狼汁全炸掉了。」
「你說什麼?」
「不然你以為我是為什麼來的?」石內卜冷眼看著握緊魔杖的天狼星,「喔,我忘了,有研究指出,長期足不出戶會讓腦袋變得不太靈光……」
「──天狼星,你覺得這塊布怎麼樣?」
衛斯理太太的呼喊自樓梯間傳來,阻止了天狼星差點放出的惡咒,當她下樓看見針鋒相對的兩人時不免一陣尷尬,石內卜則將箱子放到地上,「鄧不利多要我傳話,他那天有事要忙,中午才會到。」
很明顯的,這話所指的是他們邀請鄧不利多參加婚禮的回覆,天狼星忍不住在心底咒罵鄧不利多是個老胡塗,才會派鼻涕卜傳話。
「結婚是吧?當我們在外頭對抗黑魔王時,你們可真是……」
「──嘿!天狼星老哥!看看我們帶了什麼禮物來給你!」
又一次地,衛斯理家族挽救了降到冰點的氣氛,讓古里某街免於被巫師決鬥剷平的危機,弗雷和喬治笑著走了進來,但當雙胞胎看見魔藥學教授時,也不禁呆愣當場。挑釁三番兩次被打斷,石內卜似乎也懶得再浪費時間,指著箱子交代「這個月的縛狼汁」便離開房子。
天狼星這才氣沖沖的拉上畫像的簾幕,他怒瞪石內卜的皮箱,要不是他曉得裡頭是什麼,還真想把那傢伙留下的東西毀了洩恨!
在場的三人都曉得石內卜與天狼星關係惡劣,沒人想在這時去招惹他,衛斯理太太盯著雙胞胎手中的禮物箱,似乎想確認那是不是惡作劇玩具,她拎著布疋走往兒子,旋即又被天狼星喊住:
「我覺得那塊布不錯,茉莉,妳可以把它拿到樓上收好嗎?我想雷木思也會想看一看。」
茉莉有些遲疑,天狼星用三言兩語將她打發走,無論那兩個男孩手上的是什麼,他可不想看著自己的新婚禮物被當場沒收。
一會兒後,他轉向弗雷與喬治,咧開笑容問:「好啦,你們帶了什麼給我?」這東西最好要能修復他被鼻涕卜搞壞的好心情。
「你一定會愛死的,老兄。」
弗雷向天狼星眨眼,喬治把禮物遞出去,同時說道:「這可是我們的嘔心瀝血之作,你是第一個在上架前使用的人。」
他們走到餐廳的長桌前坐下,天狼星在兩名少年的注視中拆開包裝,盒子只有拳頭大,不到三十秒便開封了:柔軟的襯布上擺著兩顆硬糖,檸檬黃,當然還有檸檬香。這兩顆糖看起來有點廉價,就像是雜貨店裡能從最便宜的糖果罐撈出來的那種,天狼星挑眉,他明白衛斯理雙胞胎的禮物肯定不會像表面上看來這麼簡單。
弗雷清了清喉嚨,與喬治一搭一唱的說明:
「這是我們開發的最新商品──時光倒回糖。」
「只要一顆,就能讓你變回十七歲的外表,而且心智年齡不變,時效總計二十四小時。」
「我們聽說了,你和路平教授想要一套類似葛來分多校服的禮服。」
「所以我們認為,配上這顆糖正好!」
「而且這是個驚喜,除了我們和比爾,沒有任何人知道。婚禮上所有的賓客都會被你們嚇一大跳。」弗雷將右手食指比在唇前,笑嘻嘻地做了「噓」的手勢,喬治接著道:「比爾偷聽到了我們的計畫,自願成為受試者。我們已經測試過好幾次,百分之百沒有任何問題。」
這禮物的確讓人又驚又喜,一掃幾分鐘前的陰霾,天狼星發自內心地誇讚:「這真是太棒了!你們絕對是我認識最了不起的巫師之一!」
「那當然!」「我就知道你會喜歡!」
「謝謝你們,也替我謝謝比爾……雷木思一定也會很高興。」
在歡樂的談笑聲中,天狼星小心翼翼地將盒子重新封上,這無疑是最棒的新婚禮物。
籌備婚禮是項大工程,為了防止天狼星「復活」的消息洩漏出去,瘋眼穆敵替衛斯理家下了層層防護,確保不會有誰看見在這裡發生的任何事,從準備期間到婚宴開始,他那隻魔眼都一一掃過所有人,不放過任何一絲可疑的跡象。
海格從禁忌森林砍了樹做成木椿,聯合衛斯理家花園牆邊的樹木充作搭建帷幔的支架;白、淺灰、金色的布幔被花兒施了魔法飄在空中,交織成漂亮的布製穹頂,絲質布幔並不會讓宴會變得昏暗,僅只使陽光不再刺眼,支柱上點綴著幾朵鮮花,花兒表示她未來的婚禮也必須要有花;而這頂大帳篷的正下方,便是賓客們的座位,不大的幾張圓桌或披著淺灰色桌巾、或披著金色桌巾,茉莉說,這桌巾的顏色配新郎們的眼睛正好。
原先佔滿院子的地精,在衛斯理兄妹與哈利三人組的努力下全數清空;亞瑟.衛斯理朝地精的巢穴噴灑麻瓜製的除蟲劑、和他的妻子保證這肯定比任何法術都有效;由於這是首次有人在洞穴屋舉辦婚禮,茉莉當然也希望拿出最好的一面招待客人,也就由著丈夫去,但她還是多加了幾個驅除家庭害獸的咒語,畢竟麻瓜的玩意兒看起來實在是不大可靠。
自助餐區除了有衛斯理太太精心烹調的菜餚,還有一座交替著噴出香檳與奶油啤酒的金色噴泉──那原本是院子裡擠滿青蛙的大池塘。
婚禮在週日上午舉行,依照原定計畫,他們將會狂歡一整天。
「我的位子在哪兒?」
賓客們陸續現身,海格收起他那支粉紅色的小雨傘,四處張望,下一刻他就收到了招呼:
「這邊!海格。」
「天狼星?你不是應該待在房子裡……等等,你真的是我認識的那個天狼星?」
海格揉了揉眼睛,看著面前瀟灑帥氣的少年,對方笑著領他到一張特製的超大木椅前,「當然是真的,這都要多虧弗雷和喬治,還有比爾,他們把我和雷木思變年輕了。」
「啥,我從來沒聽過有這種魔法。」海格不敢置信地搖搖頭,但他看的表情顯然也很高興,同時他也發現了不遠處的雷木思正在接待麥教授,「那你們又怎麼會在這裡?新郎不應該負責這活兒吧?」
「拜託,這裡只有不到二十個參加者,」在半巨人入座時,椅子吱嘎了一聲,天狼星連忙又掏出魔杖補強它的牢固程度,「要是連這種事都交給亞瑟他們,我們可是會良心不安的。」
海格大笑,「你這個小子,連婚禮都要跟別人不一樣……」他頓了一下,「要是詹姆跟莉莉能看到……」
「我們相信他們可以。」
天狼星示意海格看向桌子,一張詹姆與莉莉的合照立在那兒,後頭是兩個空位──雖說賓客尚未全數入座,但一眼就能看出,那兩個位子是要留給最好的朋友。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天狼星才去接待下一位客人。
弗雷與喬治開始從洞穴屋的窗戶施放繪有葛來分多院徽的氣球,狗、狼、鹿的魔法娃娃從他們家門口跑了出來,繞著人們的腳不停打轉,又跑到婚宴入口掛有劫盜三人畫像的地方(這幅畫是昨天剛完成的,還來不及加上魔法,不會動也不會說話),正站著看畫的東施與金利發出帶笑的驚呼。
「你看看它們,」不知何時走到了天狼星身邊的雷木思,指著飄散在會場的氣球說,「看起來好像又回到了霍格華茲。」
天狼星牽起身旁人的手,「要是可以,我還真想在葛來分多交誼廳舉行婚禮。」
雷木思笑了,但他還沒回話,一道慘叫便插入他們之間:
「梅林的鬍子啊!你們那個噴泉是怎麼回事……」
滿身奶油啤酒的榮恩在新郎身後現身,天狼星饒富興味的更正:「事實上,是你哥哥們的噴泉。我想你碰了飛在旁邊的小球?」
榮恩喃喃抱怨著「一定是弗雷跟喬治」,跟過來的哈利則為好友施展清潔咒,同一時間,妙麗拿著一台相機雀躍地提議:
「我想你們應該拍張照片──就我所知,巫師的婚禮沒有這樣的習慣,可是在麻瓜的婚禮,很多人都會拍照留念。而且我認為,這的確是值得紀念的一刻!我是說,你們看,一切看起來都那麼美好!」
他們立刻同意來一張合照,當然也與哈利等人照了一張。
天狼星捏著剛顯影的第二張相片,實在難以壓抑心中的懷念:「我簡直分不出這是張照片是現在拍的,還是二十年前……」他看向他的教子,「你真的很像你父親。」
「你不會認不出來,」榮恩指著相片裡的五個人說道:「看,還有我跟妙麗呢。」
天狼星和雷木思都笑了。
時間來到正午,鄧不利多總算依約抵達,與麥教授一起坐上家長席的位置──霍格華茲的校長跟葛來分多的學院導師,坐在這個位子再恰當不過。
天狼星與雷木思手挽著手走過金紅相間的地毯,來到帳篷最底部,面對賓客們。先一步就定位的哈利在那裡等著他們,帶點緊張地背出講稿:
「各位女士、各位先生。今天我們齊聚一堂,祝賀這對忠貞不渝的愛侶結為連理……」天狼星可以清楚看見教子的喉結上下滑動,雷木思曾經和他討論過是不是真的要由哈利擔任,最後他們一致同意,沒有誰比詹姆的兒子更適合做他們的見證人。「……你,天狼星.獵戶座.布萊克願意與雷木思.約翰.路平同生共死,無論逆境或是順境、無論貧窮或是富貴、無論健康或是疾病、無論快樂或是哀愁,你們都將一起面對,今生今世,至死不渝?」
「我願意。」
「你,雷木思.約翰.路平願意與天狼星.獵戶座.布萊克同生共死,無論逆境或是順境、無論貧窮或是富貴、無論健康或是疾病、無論快樂或是哀愁,你們都將一起面對,今生今世,至死不渝?」
「我願意。」
「那麼,我宣布你們結為連理。」
哈利將魔杖高舉過天狼星與雷木思的頭,銀色星輝噴洩而出,包裹住這對緊緊相擁的新婚夫夫。海格與妙麗喜極而泣,連麥教授都忍不住拿出手帕,喬治和弗雷歡呼著鼓掌,引起更多掌聲應和,幾顆葛來分多氣球在空中炸裂,噴出大量的彩帶、鈴鐺、還有唱著歌的天堂鳥。
天狼星可以從雷木思的眼中看見自己,他毫不懷疑,這就是他們此生最幸福的時刻。
「各位女士、各位先生。」哈利再次舉起魔杖,「請起立!」
每個人都站了起來,哈利揮動魔杖,桌椅凌空飛起,頭頂的布幔垂至地面,化為一灘液體,而後又凝固為光可鑑人的舞池。騰空的桌椅降落到舞池四周,成了三三兩兩的休息區,只有一張桌子停在舞池正中央,上面還多了三層大蛋糕:它由黑白兩色組成,奶油和糖霜在漆黑蛋糕體上勾勒出圖樣,第一層是霍格華茲的剪影;第二層是禁忌森林與活米村;第三層則是漫天星斗,最上方插有「Forever & Always」的巧克力立牌。
天狼星和雷木思在眾人的簇擁下切開蛋糕,最上層的碎星灑落舞池,晶光點點猶如傾倒一地的銀河。
衛斯理太太拿出收音機播放樂曲──你不能要求死人跟狼人的婚禮有樂隊演奏──天狼星笑著對雷木思伸出手:
「想跳舞嗎?月影。」
「要是踩到你的腳,我可不管。」
雷木思微笑,搭上天狼星的手。
音樂、舞蹈、歡呼、賓客的祝福與瘋狂爆炸的氣球、美味的蛋糕和滿桌子食物、香濃的奶油啤酒加上大量香檳,如夢一般的白晝轉瞬即逝,星子爬上夜空,今晚的月亮只有半圓。酒足飯飽後,人群漸散,衛斯理家的庭院慢慢清空,天狼星和雷木思幫忙收拾婚宴過後的杯盤狼藉,時至午夜,冷風颳過的院子只剩他們兩個。
「真是不可思議的一天。」
聽見雷木思低聲感嘆,天狼星揮舞魔杖讓氣球碎屑飛到充當垃圾桶的箱子裡,笑著應道:「就像喝了一大杯福來福喜。」
雷木思的視線順著碎屑上升,而後定在星空中,「你知道嗎?麻瓜有些奇怪的習俗,我母親曾經告訴過我,他們會對流星許願。」
天狼星看了看一望無際的星海,「今晚沒有流星。」
「對,」雷木思輕笑著牽起天狼星的手,「但是我有你。」
眼皮闔上的剎那,他聽見教子的呼喊,但與之相比,更清楚的是另一道他再熟悉不過的嗓音:
「──太遲了,哈利。」
那聲音聽來冷靜,但只有天狼星明白,那裡頭藏著多麼深沉的絕望與哀慟。
「你什麼也不能做,哈利……沒用的……他已經走了。」
你說誰走了?他想回嘴,想跳到對方面前哈哈大笑,就像每一次的驚喜與惡作劇,然而他動彈不得。
意識逐漸被黑暗侵吞,他彷彿沉入無形的水中,外界的一切與他之間隔了一層水面,無論聲響或其它的什麼都顯得遙遠、模糊、漸行漸遠。
不知過了多久,天狼星總算睜眼。
天狼星盯著上方幾秒,才想起這四根矮柱為何看來既熟悉又陌生──他驀地坐起身,發現自己正待在葛來分多的寢室中!而這張床顯然就是他當年的床位。
唰啦一聲,四柱大床的帷幔被人拉開,數十年不見的好友出現在他眼前。
「詹姆?!你怎──」
「莉莉答應我啦!」詹姆大吼著打斷了天狼星的話,「她答應我了!你聽到沒有?她答應我啦!」被愛情沖昏頭的少年腦子裡擺明了塞不進其他東西,天狼星連發問的機會都沒有,就被興奮過頭的詹姆抱起來轉圈,他都不曉得這人哪來這麼大的力氣。
「這到底是怎麼──」
「莉莉答應我了!答應我了!答應我了!」
「嘿,兄弟,我有重要的事要問你。」
「莉莉──莉莉──喔,我的莉莉──」
「白癡果醬,立刻放我下來!」
天狼星忍不住搥了詹姆一拳,詹姆順勢鬆手往後倒向床鋪,天狼星則重重摔到地上,由痛覺判斷這八成不是夢。
現在是怎麼回事?他怎麼都沒聽說過紗幕副有時光器的功能?不對,時光器不會讓使用者跟著變年輕吧?天狼星的腦子一團混亂,但比起那些,最要緊的還是眼前的詹姆,這個一頭亂髮的少年,這個快樂到在床上打滾的笨蛋,這個腦子裡現在只有莉莉的傻子,活生生的詹姆.波特。
他最好的朋友,活著。
「你是怎麼啦?獸足,我還以為你會更替我高興呢。」
終於開始恢復正常的詹姆看著天狼星,後者突然不曉得自己要從何啟口。
「我──」天狼星看著好友期待的臉,最終還是把千言萬語硬生生地壓了下去,換上笑容,「我當然替你高興啊,蠢鹿,我只是不敢相信你真的能成功而已。」
「你昨天才說你願意用十個金加隆賭我一定能行!」詹姆笑著抗議,但很快地,他又擔心地問道:「說真的,獸足,你看起來很不對勁,你跟……」他壓低音量,「……雷木思發生了什麼嗎?」
某種不好的預感在天狼星心中升起,「什麼?」
「如果不是為了雷木思,那你還有什麼好煩惱的?」
「我就不能想想普等巫測之類的大事嗎?」
天狼星白了詹姆一眼,即使他明白這番解讀對年少的他而言是千真萬確,可是那種把人當愛情笨蛋的口氣實在令天狼星忍不住想反駁,更何況他幾秒前才親眼見識了真正的愛情笨蛋是什麼鬼樣。
「少來,普等巫測都是去年的事了,別告訴我你到現在還在意成績單。」
也就是說,現在的他們是六年級生。天狼星默默在心中註記,卻還是不曉得要不要告訴詹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最後他只略帶煩躁地問:「你剛剛說雷木思怎麼了?」
詹姆試探性的問:「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你怎麼會這麼說?」老天,這個時空的他跟雷木思到底發生了什麼啊?天狼星腹誹著,在這種情況下,這根本不是最該優先處理的事情,但他就是壓不住心底的煩悶跟好奇,要是他「曾經」幹過什麼蠢事,自己肯定會想掐死這個時空的天狼星。
「你們已經二十四小時沒說話啦。」
「一整天?!」
聽詹姆那副「你以為我瞎了嗎」的口吻,天狼星不禁瞠大了眼,這次換詹姆白眼他了:
「對,你現在才意識到你們冷戰多久?」
「不……這不可能啊!我怎麼可能那麼久不理雷木思!」天狼星反射性的低喊,他幾乎想立刻抓住戀人的肩膀、質問究竟是怎麼回事,詹姆的表情似是想再吐槽幾句,但最後僅是於心不忍地拍拍他的肩膀:
「下午沒課,你想辦法跟他和好吧。」
詹姆將劫盜地圖塞給他,說還得去找莉莉便跑走了。天狼星看著地圖上的小黑點,確認了對方的位置後開始前進。走在霍格華茲中的感覺很不真實,上一次他返校時是條狗,這次則是身著制服光明正大地走在路上,不用躲躲藏藏、不用擔心被誰看見,就算有誰對他指指點點,也是因為天狼星.布萊克是校內的風雲人物,而不是因為他是通緝犯。
自由的感覺真好。
天狼星恍然想道,而後憶起他墜落之前的情形,戰鬥、魔法部、哈利……以及紗幕彼方的雷木思.路平。
方才氣氛被詹姆帶著走,他一時間也沒能反應過來,詹姆總是能消除他所有的憂愁;現在詹姆走了,天狼星獨自一人,他才冷靜地想到此時最該做的是什麼。
他必須回去。
回去那個不自由、不自在、處處受限、沒有詹姆沒有莉莉、一切都破碎得幾乎難以挽回的世界,回到那個他所愛的人苦守等待的世界。
思忖的同時,他已步至黑湖邊,那名他永遠不會錯認的少年身影就坐在山毛櫸樹下。天狼星下定決心,他必須讓雷木思知道這些事,或許他沒辦法開口告訴詹姆,告訴他波特夫婦的死期、告訴他他們的兒子是怎麼在沒有父母的環境長大、告訴他他的兒子現在正陷入危機;可是雷木思可以、雷木思必須知道,畢竟,雷木思.路平在他的世界裡還活著。也或者,他就只是想讓他知道,沒別的理由,只因為他是雷木思。
黑髮少年朝樹下正在看書的戀人走去,對方尚未發現他的到來,但滿臉不悅。
看雷木思的臉色,天狼星忽然開始懷疑他們接下來能不能好好對話了,假如他知道他們「之前」在吵些什麼,天狼星還能想幾個開場白,問題是他什麼也不曉得──該死,早知道就跟詹姆多套點話了!
再往前走幾步,雷木思總算發現他了,小狼人什麼話也沒說,僅是低頭專注於手中的符咒學理論。
天狼星在雷木思身邊坐下,沉聲開口:「聽著,雷木思,我有很重要的事得告訴你。」
「比如說上次在你懷裡的那女孩?」
「啥?」
天狼星錯愕得連自己原本要說什麼都忘了,他「以前」到底幹了什麼好事啊!
「怎麼?對你投懷送抱的女孩多到連是誰都想不起來了?」
「聽我說,月影,這一定有什麼誤會──」縱然天狼星根本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但他相信自己絕對不可能是那種人!
就在這時,一道陌生的嗓音突地刺入他們的耳膜:「誤會個屁!天狼星.布萊克,你竟敢搶我女朋友!」
這誰啊?天狼星傻眼的看著一名大概是四、五年級的雷文克勞學弟朝他們走來,而雷木思看著自家男友的神情似乎夾雜了點鄙夷……不不不!這絕對有誤會啊!拜託雷木思不要這樣看他!
天狼星站了起來,中氣十足的問:「你憑什麼說我搶你女朋友?」
「我女朋友被你抱過一次就把我甩了,不是你搶是誰搶?而且你還裝傻假裝沒這件事!你這個人渣!」
「我才沒抱過你女朋友!」
「騙誰啊!路平也看見了,他是證人!」
天狼星立即看向雷木思,但他的愛人只是默默別過頭。幸好今天天氣很差,湖邊沒什麼學生,否則這件事肯定會鬧得全校皆知──等等,現在該不會已經全校皆知了吧?天狼星頭痛地想著,明明上一分鐘他還在思考如何重回魔法部,這一刻重要事項又莫名其妙被往後挪了,他總不可能在被雷木思誤會的情況下一走了之吧!
而好像嫌場面不夠混亂似的,下一秒,緋聞女主角也跳了出來。
「布萊恩,你不要鬧了!我只是在測試書上的魔藥,不是天狼星的錯!」
被喚作布萊恩的男孩怒吼道:「少來!一定是他勾引妳!」
「不是!是我灌他愛情靈藥的!」
「妳昨天才哭著跟我說這非妳本意!」
啥?原來他被下藥嗎?天狼星這才抓到一點真相的端倪,雷木思的視線也跟著轉到那對男女身上,只見學妹一臉憋屈,學弟怒火中燒。
「這當然非我本意呀,要是可以的話誰會希望靠魔藥來得到愛情……總之,就算我強灌他愛情靈藥,也不是天狼星的錯啊!你自己才該自我檢討你沒有天狼星吸引人吧!不准你打他!」
「妳們這些天狼星後援會的女生全都瘋了──」
兩人爭吵到最後甚至拿出魔杖,眼前的場面實在荒謬至極,但現在要溜走的話無疑是絕佳時機,畢竟他還有要事在身、可沒空陪演鬧劇,天狼星做了個手勢要雷木思偷偷跟他走,幸好雷木思真的跟上來了。
兩名少年順利離開現場,他們隨便進了一間空教室,天狼星總算從雷木思臉上看見不帶敵意的眼神。
「所以你真的喝了意亂迷情水?」
「大概吧,我想她還對我下了遺忘咒。」天狼星聳了聳肩,梅林才知道他到底「經歷」過啥鬼。
雷木思看著他似乎想說些什麼,豈料教室的窗戶忽然爆開,一個深色的不明物體砸了進來,天狼星立刻撲向雷木思、讓他們雙雙躲過突來的攻擊!
趴在雷木思身上的天狼星定睛一看,發現那是一枚搏格,雷木思很快地在它再次動作前施了個咒,搏格立時變為普通的圓球。
「你沒事吧,月影?」
「沒事,你呢?」
「我好得很。」
天狼星扶著雷木思站了起來,就在他一面對突如其來的搏格感到生氣、一面握著後者的手腕恍神地想著不知道究竟是十六歲的雷木思還是長大的雷木思比較瘦的時候,柔軟的觸感無聲無息地貼到他唇上,天狼星旋即回吻。
遺憾的是,這個吻才持續了不到五秒,就被窗外那些把搏格打進來的混帳打斷。
「獸足!月影!你們不要緊吧?嘖,整整──石化!」
「你在搞什麼啊?鹿角!」
天狼星大聲回應,他本打算臭罵這個壞人好事的傢伙一頓,可是從詹姆的語氣聽來,這人似乎遇上了什麼麻煩。兩人並肩走到窗邊,只見詹姆與石內卜竟同時拿著魔杖對準一群史萊哲林的女生,而她們手裡搬著幾只箱子,其中有一只的開口已經打開了,裡頭是魁地奇的球具用品,顯然她們正在前往球場的路上。
天狼星目瞪口呆,不管這群人在幹嘛,這個時空的詹姆居然願意跟鼻涕卜站在同一陣線?
不遠處,好友對女同學的威脅清楚地傳入他們耳中:
「要是妳敢再說莉莉是──」
「哇嘀哇唏!」
詹姆的話都還沒說完,石內卜便將魔杖指向飛在空中的其中一枚搏格,那玩意兒立刻朝女學生衝去,下一秒又被她們的其中一人拿球棒打了回來。
「麻種還怕人說?」
這次,詹姆也趨使一顆搏格砸了過去。
就在天狼星打算跳出窗外幫助朋友時,師長的大吼遠遠傳來,他認得那是麥教授的聲音,在場的學生們立時就想湮滅打架的證據,但徒勞無功,麥教授訓了他們一頓、每人各扣所屬學院十分,發佈了勞動服務的時間後才放走草坪上的學生們。
「你們兩個真的沒參與這件事?」
當麥教授朝教室裡的兩人望來,雷木思和天狼星異口同聲的否認,最得師長緣的雷木思補述道:「我們真的只是剛好在空教室裡而已,教授。」
麥教授半信半疑地頷首,交代了幾句話便離開現場。
石內卜和史萊哲林的女學生群走往不同的方向,詹姆逕自走向他的朋友們,這才說出事情始末:
「剛剛我聽見她們在嘲笑鼻涕卜,本來想跟著笑的,結果她們講到一半居然出現莉莉的名字,然後就變成那樣啦。對了,你們在這裡做什麼?和好了?」
兩人簡單向詹姆說明方才發生的事,末了,天狼星終於有機會對他最好的朋友與他的愛人、說出他早就想說的事──雖然,他實在很難告訴詹姆,未來他們不再是四人組。
「你睡糊塗了吧?不過,我相信莉莉跟我結婚的部份一定是預知夢。」
天狼星瞪了詹姆一眼,這傢伙笑得有夠欠揍,他剛剛到底為什麼要糾結那麼久?
「你剛才說……」而雷木思則是半信半疑,「彼得背叛了我們?」
「沒錯,要是可以的話,我現在就想殺了他。」
天狼星的語氣流露出深切的恨意,另外兩人都呆了一下,他們從沒聽過天狼星這麼說話,就連談及布萊克家的時候也沒有。
詹姆斂起笑臉,換上嚴肅的神態,「聽著,天狼星,我不曉得你的──」他斟酌了一下用詞,「故事,到底代表什麼,可是,我不可能因為一則無法確認真假的情報,就放任兩個朋友互相殘殺。」
天狼星固執地回應:「那不是故事。」
「不管是故事、預言還是一場噩夢,總之,我不會讓你因為這樣傷害蟲尾。」
詹姆就是這點討人喜歡,也就是這點討人厭,天狼星煩躁地想,直到被出賣的前一刻,這個人都會相信他的朋友。
他不曉得彼得.佩迪魯是什麼時候起了反叛之心的,也許六年級的蟲尾的確沒有任何問題,也許這個時空的蟲尾還是個好人,但是他怎麼可能賭?想到他因此失去的一切,天狼星就認為即使只有億萬分之一的機率,也該徹底杜絕。
一旁的雷木思陷入沉默,天狼星與他對上視線,前者才從思考中回過神來。
「如果你是未來的天狼星,」雷木思直勾勾地望著他的瞳孔,「那『原本的』天狼星在哪裡?」
天狼星愣住了,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詹姆用「你不會完全相信那些話吧?」的眼神瞥向雷木思,但雷木思顯然認為這件事十分重要,天狼星只得跟著納悶:
「我不知道。」
「或許,我們可以問問鄧不利多。」雷木思提議。
「慢著,月影,你要為了天狼星的噩夢去找鄧不利多?」
「假如這不只是一場噩夢,那跟我們相處的天狼星可是不知道身在何處。」雷木思看向詹姆又看看天狼星,最後視線沒有定在任何一處,僅僅看著教室的角落,「而且,我剛剛就覺得天狼星有點奇怪。」
黑髮的少年們不明所以,但雷木思似乎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打算,詹姆還想追問,天狼星卻突然會意過來。
「你到門外去,鹿角。」
「哈啊?」
「你這個今天才交到女朋友的人不懂啦。」
「嘖,你這隻見色忘友的笨狗還不是上禮拜才交到男朋友?」
詹姆一邊埋怨一邊走出教室,天狼星與雷木思互看一眼,門板在他們身後關上。天狼星清了清喉嚨,帥氣的臉綻出與外表年齡相符的笑容,「現在我想起來了,我年輕的時候比較、嗯,熱情一點,對吧?」
不管是見面的時候、澄清誤會的時候、被搏格攻擊的時候,掐指一算他真是錯過了好幾個少年天狼星能親吻雷木思的機會,初醒時詹姆的態度是對的,年紀輕輕的天狼星.布萊克,的確和詹姆沒兩樣,是個三不五時就會為了愛情頭腦發熱的少年。十六歲的他們,就該是那個樣子。
「要是你說的全是真的,」雷木思笑了一下,「你倒是讓我曉得天狼星長大以後很收斂。」
即使詹姆百般質疑這件事的真實性,依然跟著他們前往校長辦公室,畢竟他可不能放著兩位朋友不管。
雷木思向石像鬼說出通關密語,三人踏上螺旋石梯,不一會兒便由天狼星帶頭叩響了黃銅門環,得到「請進」的許可後,他們魚貫踏入室內,歷屆校長的畫像全盯著他們瞧,鄧不利多坐在椅子上,手裡拿著一張泛黃的羊皮紙。
老人不疾不徐的捲起羊皮紙,少年們只能隱約瞄見那似乎是封信,羊皮紙便被收入繡滿星月的巫師袍。
互相打了招呼後,天狼星又一次闡述事情始末,從佛地魔崛起、阿茲卡班、三巫鬥法、到他墜入拱門,言談的同時,他小心地跳過所有關於化獸的部份,畢竟那曾是劫盜四人的秘密,倘若它被曝光在校長眼前,對這個時空的雷木思和詹姆肯定會有不小的影響(至於彼得,管他去死),這讓解釋的難度變得更高,假使鄧不利多不信他、不肯幫他找解決辦法,那他還真不知道該怎辦才好了。
而聽完他的說詞,老校長擦了擦眼鏡,片刻後才道:「你對佛地魔的見解很正確,孩子。若是他造就了這樣的未來,那麼我一點也不覺得驚訝。」
白髮蒼蒼的巫師沒有否定他的敘述,僅是下了這麼一個結論。天狼星不曉得鄧不利多是不是知道他沒說出全部的事實,但這名老巫師肯定察覺了他的心思,鄧不利多的眼神總是能穿透人心。
「抱歉,教授──」與雷木思一同站在天狼星身後的詹姆,看著鄧不利多。面對校長,即便是詹姆也得拿出敬意,「你的意思是,你認為天狼星說的是真的?」
「是有這個可能。」老人枯瘦的十指交疊,「我曾經在古書上看過相關的記錄,神秘部門的拱門有極小的機率造成時空扭曲。」
雷木思緊張地接話:「也就是說,天狼星真的是從未來來的?」
「啊,這麼說吧,」校長沉穩的語氣夾雜一絲笑意,似乎是要學生們放輕鬆,「我們應該稱它為『平行時空』。」
眾人面面相覷,沒有人聽得懂鄧不利多在說什麼,他繼續解釋:
「美國魔國會曾經發表一種理論,內容是關於平行時空的觀察,這種理論強調,我們的宇宙中存在各種相似、卻又不同的世界,當人站在轉捩點上,可能有千百種選擇,而這些選擇將會造就千百種互不干涉的世界。舉例來說──」鄧不利多揮動魔杖,一塊檸檬雪寶從桌面升起,「這是一個世界,」檸檬雪寶裂成三塊,他在每一塊上都做了不同的記號,「這是我們面臨的選擇,而要是我們選擇它,」其中一塊畫了圈的雪寶飛到鄧不利多手中,「我們便走往這個世界。但是,」剩下的兩塊雪寶飛往不同的方向,「另外兩個世界並不會消失,而是形成互不干涉的平行世界。分歧點越多,形成的世界也越多,無數的平行時空、平行世界從此誕生。其它世界形成的當下,我們並不會意識到,但它確實是形成了。」
隨著鄧不利多的話語,雪寶分裂成無數塊,天狼星瞥向友人,確定詹姆跟他一樣昏頭腦脹、只有雷木思似乎聽懂了。算了,管他是平行時空還是未來還是檸檬雪寶,總之這裡不屬於他就對了啦。
「那我要怎麼做才能回到原來的地方?教授。」
「那麼,原本的天狼星在哪裡呢?鄧不利多教授。」
雷木思與天狼星同時發問,鄧不利多先回答了前者的問題:「根據我所知的理論,我們這個時空的天狼星.布萊克依然待在這裡,」老人眨了眨眼,模樣看起來有些俏皮,他望向一頭霧水的黑髮少年,「他的靈魂就在這具身體中沉睡,只待時空錯亂解除,就能平安無事的重回我們身邊。」
聽校長這麼說,雷木思似乎暫時放下心來,鄧不利多便接著說明另一個問題。
「至於穿越平行時空的方法……」遲遲聽不見鄧不利多的下文,天狼星不由得忐忑起來,良久,他才聽得老人說道:「根據古書記載,有一條通到或許能通往其他時空,但它很可能只去不回。或者,回歸的記錄已經遺失了。」
一本陳舊的磚頭書從架子上飛了出來,翻動數頁後攤在他們面前,鄧不利多示意他們上前,三名少年乖乖擠到書本前,鄧不利多伸手指向其中一行字。
「那條通道,古時位在羅馬尼亞的森林,而霍格華茲的創辦人曾在那裡取用通道邊緣的碎片,當作分類帽的材料之一,所以,分類帽也有極大的可能穿越時空。」
三人呆若木雞。
「對不起──校長,教授──你是說……分類帽?」
「為什麼我們以前戴著它都沒有任何感覺?」
「新生難道不會在入學時穿越時空嗎?」
面對學生們接連不斷的懷疑,這位偉大的教育者僅是回以神秘的一笑。
「時空扭曲並不是那麼好觸發的,這就好比,不是每一位葛來分多學生都能抽出葛來分多的寶劍。」
這樣說好像可以理解,要不是坐在他們面前的人叫鄧不利多,三人肯定以為這是個滿口胡言的老番顛。
無論如何,這是他僅存的希望了,天狼星追問:「所以我現在只要戴上分類帽就可以了嗎?鄧不利多教授。」
「是的。」
「但是,教授,」詹姆滿臉困惑,「你為什麼會研究檸檬雪……時空扭曲這種事呢?」
「在我年輕時,有個聰明的巫師曾和我一起閱讀魔國會發表的論文,」老人鏡片後的藍眼透露出懷念的光芒,「我們對它很感興趣,可惜,我們還來不及出發尋找通道,我那位朋友就離開了。」
天狼星實在不習慣像老媽子一樣嘮嘮叨叨,可是事關朋友們的安危,他還是用最大的努力再三交代他們一定要看好彼得,無論這個時空的彼得和他所屬的時空一不一樣,也絕不能讓那隻老鼠有機可趁。
離開詹姆令他萬分不捨,畢竟,一般人可沒多少機會能再見到死去的朋友;但還沒經歷過分離之痛的少年詹姆,顯然無法理解這種心情──當然,他也希望詹姆永遠都不會懂。
時間來到他要戴上分類帽的時候,因為沒人確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鄧不利多要其他人待在一定的距離之外,詹姆先離開了天狼星的視線,雷木思則在原地停了一會兒,悄聲說道:
「我很好奇,是什麼讓未來的你不信任我,反而找彼得當守密人?」
既然得到鄧不利多的擔保,也沒有人再質疑天狼星所言真偽了。面對雷木思的疑問,他只能這麼說:
「你當時的負擔已經夠重了,你明白那份工作有多危險。」
雷木思頷首,不知是否接受了這個說法,隨後他又道:
「我真不敢相信你會被阿茲卡班關十二年。」
天狼星聽出對方的言下之意是:我不敢相信我們分開了十二年。他正欲回話,雷木思又先道:
「我不會讓那種事在這裡發生的,我發誓。那麼,再見了,天狼星。」
「一言為定,雷木思。」
戴上分類帽的瞬間,意識彷彿被吸入了一團白霧之中,又好似是在水上漂浮,天狼星的眼皮再次不受控制地闔上,他宛如一根被微風吹動的羽毛,以緩慢的速度穩定向上飛升,前進、前進、再前進。
又一次,不知過了多久,他睜開眼。
「聽我說,哈利,」
老人典型的巫師服飾與這幢平凡無奇的麻瓜房屋顯得格格不入,鄧不利多和藹地望著他在場唯一的學生,他們身旁的德思禮一家正忙著跟飛舞的酒瓶奮戰,但兩人都不予理會。
「一個禮拜前,我們找到了天狼星的遺囑,他把所有東西都留給了你。」
聽到遺產,威農姨丈馬上轉過頭來盯著哈利,可還是沒人理他,鄧不利多解釋關於古里某街十二號所有權的事情時,威農那貪婪的咕噥也被二人忽略,交談幾分鐘後,哈利問道:
「但你要怎樣才能查出,我到底能不能繼承那棟房子?」
「幸好,有一個簡單的測試方法。」
鄧不利多輕彈魔杖,砰的一響,髒兮兮的家庭小精靈便出現在德思禮家的地板上,佩妮阿姨開始尖叫,在威農姨丈的怒吼聲,與小精靈音量不下於佩妮阿姨的「怪角不要」抗議聲之中,鄧不利多平靜地解釋:
「如你所見,哈利,怪角顯然不太願意讓你當他的主──」
話講到一半,怪角突然又砰的一聲消失了,這一次,無論鄧不利多怎麼揮動魔杖都沒辦法召回小精靈,老人敏銳地意識到,有什麼事情不太對勁。
潮濕的空氣,灰塵,參雜一些久無人煙的噁心氣味,天狼星瞪著懸在上方的一排家庭小精靈頭顱,百分之百確定這裡是古里某街十二號。
他從樓梯間的地板坐了起來,收握十指確認這是自己的身體,而後匆匆走下樓,大廳裡沒有鳳凰會成員堆置的行李箱,吊燈與燭台也不見任何光亮,從壁爐裡厚厚的煤灰判斷,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人使用了。
「有人在嗎?」
天狼星大喊,希望他不是又跑到什麼平行時空去了。
回應他的是那既耳熟又惹人厭的女高音:「敗類!人渣!家門之恥!你回來做什麼!」
天狼星立刻趕到母親的畫像前,用力拉下簾子,以不含任何喜悅的嗓音回話:「真高興見到妳啊,老媽!」不管這裡是不是他原本的時空,他母親還是一點都沒變!
用盡九牛二虎之力讓他母親的畫像閉嘴後,天狼星繞了宅邸一圈,空無一人,連怪角也不見蹤影……對了!「怪角,出來!」他怎麼都忘了這個能最快搞清楚狀況的方法?
「噢!討厭的小主人又回來了,怪角明明聽說他死了。」家庭小精靈愁眉苦臉地在他跟前現影,雙眼看都不看天狼星,「怪角不曉得主子跟波特小鬼頭哪個更討人厭,我高貴的夫人一定不會讓他們踏進布萊克家一步,怪角只想去找他的新女主人……」
「閉嘴,怪角。」天狼星命令,小精靈立時緊抿雙唇,但仍是能從他不停變換的嘴型看出無聲的咒罵,「你剛剛說我死了?」
「老怪角怎麼會說那麼可怕的話,主子是夫人唯一剩下的兒子,布萊克家的長子。」怪角的雙目又撇向一邊,「但也是個不知感恩的小渾球。」
「我是怎麼『死』的?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全說出來。」
費了好大一番功夫,天狼星才從不願好好回答的怪角口裡逼問出目前的情況(當然還過濾掉了一堆難聽的詛咒),讓他確定此時此地就是他原本所屬的時空,只是距離他墮入拱門已經過了幾個月,所有人都認為他死了,而幾分鐘前,怪角才被鄧不利多帶去找哈利。
聽到他在乎的人都沒事,只有自己死了,還真是個奇怪的好消息。事不宜遲,在命令怪角哪裡也不准去、還有逼他把自家老爸死後被收藏在家中某處的魔杖拿來之後,天狼星馬上現影到德思禮家門口,希望校長還沒離開──也希望這個時空的鄧不利多和另一個時空的一樣好說話,不要把他當作殭屍或者什麼更可怕的東西,現在就只有鄧不利多可能幫上他的忙,讓大家相信天狼星.布萊克還活著了。
而且,他實在很想見見他的教子,天狼星可以想像,得知他死亡時哈利會有多麼難過,就如同當年他獲知詹姆與莉莉的死,更何況哈利還是親眼目睹,還有雷木思也……該死,他居然丟下雷木思那麼久!當初那個鳳凰會重新成立後,就保證他們不會再分開的笨狗是誰啊?
砰。消影,現影。
深夜的街道空無一人,天狼星急躁地敲擊大門。
就在天狼星懷疑這扇門會被他搥壞的當下,水蠟樹街四號的家門被人用力打開,天狼星都還沒說出任何一個字,一把獵槍便抵住了他的眉心,「滾開!我不管你是該死的推銷員還是什麼怪物──」
「我不是推銷員,我是來找鄧不利多的。」
天狼星趕緊說明他的來意,他跟麻瓜不熟,可是也聽說過麻瓜槍枝的威力就和索命咒一樣可怕,現在他可是手無寸鐵沒魔杖,根本沒辦法防禦。
透過敞開的門,天狼星可以看見,拿槍抵著他的中年男子後面還有一名手持球棒的少年,以及一名瑟瑟發抖的女人,想必他們就是哈利的姨丈一家人。
男子以眼角餘光掃向屋內,口齒不清地從牙縫擠出咒罵:「這一定──是你們──帶來的──麻煩!」
「不好意思,我好像聽見了我的名字?」
老人的嗓音自屋裡傳來,天狼星立刻大叫:「鄧不利多!」
但鄧不利多卻沒有回應,天狼星看不清對方在鏡片後的眼睛,倒是男子恨恨地放下獵槍,轉身朝本世紀最偉大的巫師怒吼:「都是你們帶來的怪事!給我滾出去!」
「我們正打算告辭。」鄧不利多冷靜地回答,「但是,現在似乎有了點突發狀況,只能請你們讓我們再待一會兒了。」
「你說什──」
「夠了!夠了!我現在就要離開這裡!」女人瘋狂尖叫,她指著天狼星的動作讓他覺得不妙,「我記得他,他是那個通緝犯!幾年前逃獄的殺人犯!」
壯碩的少年小聲呼喚他母親,兩人看起來都嚇呆了,似乎是一家之主的男子鼓足勇氣瞪向鄧不利多,「我不准你讓殺人犯踏進我的家門!」
鄧不利多的表情依舊淡然,「沒問題,我相信這裡沒有殺人犯。」
「威農!我們現在就走!從後門出去──」
「可是佩妮──」
「我受夠了──現在──!」
在一陣混亂中,男子與少年只得扶著已經瀕臨精神崩潰的女子慌慌張張地離開。留在原處的天狼星尷尬地與鄧不利多對望,老人示意他進屋,揮動魔杖關門並以魔法上了個鎖。
在門鎖上的同時,天狼星才擠出聲音:「你……你好像一點都不驚訝,鄧不利多。」
「我有感覺到,有什麼事似乎要發生了。」鄧不利多的藍眼深沉,「我大概能想到發生了什麼事,可是不確定是不是我猜的那樣。我想不透有誰會偽裝成一個死人,但在這個時期,我想我們最好還是別冒險。」他手中的魔杖指向天狼星,「所以,請向我證明你的身份。」
天狼星思考了會兒,決定把在另一個時空的事情和盤托出,假如那邊的鄧不利多可以輕鬆理解平行時空這種他自己也聽不大懂的詞,說不定這個鄧不利多也可以。
除此之外,他也不忘講幾件以前劫盜四人組在霍格華茲幹過的蠢事,更召喚了護法,還在講完最後一句話時化獸成狗,而面前的老校長從頭到尾都只是默默地傾聽。
獸足由狗變回人,做了這麼多,鄧不利多總該相信他是真正的天狼星.布萊克了吧?
老人上下打量他幾分鐘,最後露出微笑。
「我實在找不出你的破綻。」鄧不利多放下握住魔杖的手,天狼星懸著的一顆心也放了下來,「那麼,天狼星,能請你幫我找怪角過來嗎?」
「怪角?」天狼星雖不解,但想來這也是種測試他是否為真正的布萊克家後裔的方法,於是便出聲召喚家庭小精靈。
怪角嚷著咒罵砰地出現,鄧不利多滿意地點點頭。
「很好,我想可以讓你見見哈利了。」
「天狼星……?鄧不利多教授,這是……」
哈利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的教父,眼淚幾乎是瞬間冒了上來,他只得努力眨眼不讓淚水落下。不,這怎麼可能是天狼星?他明明親眼看見──
他只是摔進拱門。某個聲音在哈利腦袋裡嗡嗡耳語,誰說摔進拱門就是死了?
「是他沒錯,孩子。」
鄧不利多的回答就像一支強心針,而天狼星走上前來,用力抱緊他的教子。
「我回來了,哈利。」
接著便是一連串的敘舊、解釋、參雜著檸檬雪寶和平行時空。另外,他們也測試了怪角會不會服從哈利的命令,既然天狼星還活著,那麼遺囑形同失效,怪角聽見哈利想對他下令時幾乎快吐了。在確定怪角依然聽命於天狼星、但不可能聽哈利的話之後,天狼星馬上就將這煩人的老東西遣回古里某街。
原以為天人永隔,此時卻能面對交談,他們想說的話有太多、太多了,直到鄧不利多出聲提醒:
「我們該走了,哈利。」
「什麼?喔,好,那天狼星也可以跟我們一起去洞穴屋──」
「不,哈利,在此之前,我要先帶你去另一個地方。」鄧不利多說,而後看向天狼星,「等晚點我把事情處理完之後,我會通知鳳凰會的成員,你回來了。在此之前,麻煩你先回古里某街等候我的消息,天狼星。」
天狼星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頭,他又得被困在那棟房子裡了。哈利不捨地看向他。
鄧不利多續道:「我想我必須提醒你,天狼星,現在你的通緝已經被撤銷,但看見一名死人比看見通緝犯更令人害怕。所以,在我處理好這件事之前,你最好別在其他人面前現身。」
「我知道。」天狼星悶悶不樂地應答。
「別擔心,天狼星,我會派貓頭鷹給你。」哈利承諾。
老人與男孩走後,天狼星回到古里某街,他試圖告訴自己在爛房子裡活著總比死掉好,但還是壓不住滿心怨懟,他對這幢古宅簡直能說是本能地感到反胃。
接下來的幾天無聊透頂,比先前這裡作為鳳凰會本部時更糟,當時至少還有人進進出出,現在只有怪角跟他討人厭的老媽,連巴嘴都離他而去。
哈利遵守約定,一到洞穴屋便送了信,順帶捎上衛斯理家的問候。信中的內容沒什麼大不了的,值得一提的只有花兒正住在洞穴屋,打算在明年和比爾結婚。
某天半夜,天狼星被他老媽的噪音喚醒,瞬時警覺到有人進入屋子裡。
他握著魔杖下樓,一方面擔心來者是敵是友,另一方面又對或許要展開久違的戰鬥感到興奮,隨著他每踏一步,第二種想法就在他的心裡更佔上風。
「雜種!敗類!垃圾!不准玷汙我先人的房子──」
在母親的怒吼聲中,天狼星躡手躡腳地接近大廳,而後便看見了那道熟悉的身影──這人的褐髮夾雜了更多白絲,衣服也有更多補丁,這個努力想讓畫像閉嘴的人、看起來比他記憶中更憔悴,可是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他了。
天狼星三步併作兩步衝了過去,一把抱住雷木思。
「你──天狼星,我們應該先確認彼此的身份……」
「除了你,還有誰會到這個鬼地方來找我?」
「我想也是……」
雷木思嘆了口氣,接著,天狼星就感覺自己的臉部遭到重擊!就在他驚愕的當頭,雷木思又朝他的肚子揍了一拳,「你這隻笨狗!我還以為你死了!我還以為──」
「雷木思,我……」
「閉嘴!我不想聽!」
在他還因為那兩拳眼冒金星時,狼人又把他按到地上強吻,完全是天堂地獄三溫暖。
「傷風敗俗的雜種──!賤貨!垃圾!比黏巴蟲還不如的敗類!竟敢在我高貴的布萊克家做出這等齷齪之事!不要臉!噁心!我布萊克家沒有你這種跟狼人廝混的兒子!」
簾子啪一聲拉開,布萊克夫人的驚聲尖叫似乎讓雷木思恢復了羞恥心,他正想從戀人身上離開,就被搶先站起來的天狼星拉到畫像正前方又吻一次。
「怎麼樣?老媽,第一天知道妳兒子有對象啊,開心嗎?」
「天狼星,你在做什麼──」
「你不懂,我第一次看見我媽嚇成這樣,我還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在她臉上看到鄙視以外的表情。你覺得我們要不要在怪角面前也親一下?」
雷木思驚慌的想拉下簾子,布萊克太太看來的確是惶恐至極,明白地表示,對她而言,她這輩子從沒看過如此驚悚的畫面,在狼人靠近她時更是又吐出一連串不堪入耳的咒罵,不知情的人恐怕會以為雷木思要把她跟她兒子一起生吞活剝。
「別鬧了,她會告訴其他人!」
「反正她剛剛已經看到了。」
天狼星不以為然,不過還是幫忙雷木思讓他母親乖乖閉嘴。
一會兒後,大廳總算安靜下來,他們這才能好好聊聊在雙方生命中缺席時所發生的事情,天狼星的部份之前哈利與鄧不利多就幫他轉述的差不多了,至於雷木思則是接了一個又一個任務,天狼星不得不懷疑這人是想靠工作麻痺自己,加上那比起他離去前更加消瘦的面孔,不由得讓他心頭發酸。
「直到踏入這棟房子的前一小時,我都還在執行鳳凰會的任務,所以我到剛剛才收到你回來的消息。」雷木思有點遲疑的看向天狼星,「坦白說,你剛……呃,死掉,的那幾天,我也問過鄧不利多那道紗幕之後的事,可是……他告訴我,進入裡面的人幾乎不可能活下來。」
「他說幾乎。」
「沒錯,但他也沒告訴我平行時空的事。」雷木思不禁埋怨起鄧不利多,「就連我查找的文獻裡也沒有,那肯定是記載在某種難以取得的禁書中……」他們都明白,鄧不利多或許是不想讓他跟哈利冒險尋求那億萬分之一的機會,才選擇隱瞞,鄧不利多總是如此。
「反正我現在回來了。」
天狼星以一吻吞沒剩下的話語,雷木思沒有抗拒,這回也沒有其他東西來煞風景,直至他們的雙唇分開,前者才露出彷彿年輕了十歲的帥氣笑容:
「就算你穿過拱門,你遇到的下一個天狼星也不會比我更好。」
「如果我進去了,我也只想找到你。」
時光飛逝,不知不覺又到了滿月的前一週,古里某街收到鄧不利多送來的一箱縛狼汁,這玩意兒是在天狼星入獄的幾年間發明出來的,對他而言十分陌生,再加上鄧不利多交代近況的信中、也表明了是鼻涕卜調配(可以想像石內卜在老校長的指使下調藥時,滿臉嫌惡的表情),讓他不得不懷疑這魔藥的可靠程度。
他們在餐廳的桌上拆封,倒了滿滿一杯今晚必須服用的量,天狼星瞅著魔藥的眼神就像是它是一顆未爆彈。
「你確定鼻涕卜不是想毒害你?」
「你想太多了,天狼星,何況這件包裹不是鄧不利多寄來的嗎?」
坐在天狼星對面的雷木思從容地啜了口魔藥,他合理推測,鄧不利多大概是為了制止天狼星對石內卜的被害妄想,才會抽空寄信。
鄧不利多的名字有如免死金牌,畢竟那是鳳凰會的成員必須完全信任的領導者,可是天狼星依舊不放心:
「之前這棟房子變成鳳凰會總部的時候,我從沒見過你在這裡服藥。」
「要是你記得的話,當時的每次月圓我都不在古里某街。」
雷木思在月圓前夕便遠離總部的原因顯而易見,縱使有縛狼汁,要讓滿屋子的人和一隻完全成熟的狼人相處,還是太危險了。不論意外的發生率再低,都得預防。
天狼星盯著他的伴侶喝完那杯怎麼看怎麼可疑的魔藥,而後揮揮魔杖讓空杯飛向洗碗槽。
「我記得你說過,你那時幾乎都待在天路森林?」
「嗯,那是座很隱密的森林,沒有麻瓜也沒有巫師。」
閒談的同時,雷木思也彈動魔杖,空杯自動清洗了起來,水嘩啦啦地沖了一陣子,在抹布摩擦玻璃杯的嘰咿聲中,天狼星開口:
「那這次的月圓,我就陪你一起去吧!雷木思。」
「什麼?鄧不利多之前才交代過你──」
「你都說了那裡很隱密,既然連狼人都不會被發現,一條狗有什麼大不了的?」天狼星笑道,看起來就像學生時期每一次前往尖叫屋之前那樣期待,「再說了,我好不容易死而復生,你不會希望我回來後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被悶在這棟房子裡吧?」
在天狼星的狗狗式哀求與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下,他們終究還是在月圓當日一齊前往天路森林。
這座森林裡的樹木多是楓樹,英國的夏天月亮出現得晚,晚餐時間已過,太陽才正要落入山頭,五芒星葉在夕暮照耀下染上不輸秋季的紅,樹叢裡傳來鳥獸的窸窣聲,氣溫下降的速度與夕陽西落的程度成正比。天狼星化獸成黑犬,趴在雷木思身邊等待月亮探頭。
不一會兒,銀月接替了陽光掌管天空,狼人在他眼前變形。縛狼汁似乎令狼化不再痛苦,牠第一次看見雷木思在成為狼人時這麼冷靜,獸足偷偷決定牠願意在今晚原諒鼻涕卜從前的惡行,只限今晚。
黑犬搖著尾巴湊向灰狼,壓下前肢作出犬科的邀玩動作,興奮地在巨狼身畔跳來跳去。灰狼用鼻子拱了大狗的肩膀一下,很快地,打鬧演變為玩樂性的追逐,最後又成了賽跑。在成為動物時,牠們的童心總是會被無限放大,理智與複雜的思考在此時全被拋諸腦後。
深夜的森林除了蟲鳴鳥叫,照理說還該有夜行性的野獸,但很明顯地,沒有任何一種猛獸比狼人更兇猛,牠們跑了好久,也不見誰敢打擾。
月亮緩慢地移向西方,獸足與月影在一條小溪邊停了下來,大狗伸出舌頭舔掉灰狼沾上的一身雜草。一狼一狗漫步回到原處,撕開他們帶來的南瓜雞肉派包裝,吃飽喝足後便靠著彼此的頭滿足地睡去。
次日早晨,當獸足甦醒時,只見雷木思還趴在牠身上睡覺,狗兒盯著恢復人形的狼人,化獸師的眼睛與真正的狗不同,依然能看見色彩,陽光透過林葉間隙落在雷木思的頭髮上,讓它的顏色變得更淺。獸足動也不動地充當完美的枕頭,直到一隻不長眼的蝴蝶飛到牠鼻子上,牠打了個大噴嚏,雷木思才跟著醒來。
「早安,獸足。」
雷木思摸了摸大狗的頭,牠立即變回人類,將對方擁在懷裡,「早安,月影。要來點奶油啤酒嗎?」
兩人從附近的樹洞取出昨晚偷藏的一大瓶奶油啤酒,大清早喝酒並不是什麼明智的舉動,但奶油啤酒只不過是兒童飲料,對他們來說和牛奶也沒差多少,更何況,這東西的味道實在棒極了。
天狼星仰頭灌了一口,接著遞給雷木思,他們在晨光沐浴的森林裡邊喝邊散步,早上的森林與夜間迥然不同,樹梢上的蒼穹澄澈無比,鳥鳴比昨夜更響,整片林子都洋溢著悠閒的氛圍。
酒瓶在兩人手裡傳來傳去,到它空了一半時,正好落在雷木思手中。
「這次月圓之後,我得回去執行鳳凰會的任務。」
「我有猜到,我等等就寫信要鄧不利多讓我一起去。」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天狼星,」雷木思望向身旁的人,樹中的鳥叫好似小了一點,也可能僅是他們的錯覺,「所有人都以為你死了……沒有任何食死人曉得你還活著,我認為,鄧不利多指派給你的任務一定會充分利用這一點。」
天狼星哼了一聲,他當然明瞭這個道理,「反正他一定會要我做些變成狗去跟蹤食死人的工作。」
「或許吧……」
「嘖,至少比被困在那棟破房子裡好。」
二人沒再閒聊,沉默地走了一陣子,酒瓶空了,天狼星壓下將它砸爛的莫名衝動,將蓋子旋緊。
他們走回擱著鹹派空盤的所在地,收拾好所有不屬於這片森林的東西,天狼星正打算問雷木思準備好消影了嗎,對方不輕不重的嗓音就飄入他耳中:
「上次我到衛斯理家的時候,花兒正在那裡作客,茉莉說等明年的夏天她會嫁給比爾。」
「嗯,我知道,哈利的信裡有提過。」
「茉莉跟我抱怨,這都是佛地魔東山再起的錯,每個人都害怕自己明天就死了,導致做出衝動的決定。」
天狼星不由得顯露笑意,「就像上次她和亞瑟一樣?」
「金妮也是那麼說。」雷木思跟著微笑,他背著陽光,天狼星看不太清他的臉,「所以我是在想……茉莉說的其實滿有道理的,我是說……既然你已經『死』過一次……你懂的,巫師的法律並不排斥同──」
「我現在就派貓頭鷹給哈利,要他準備證婚人致詞!」
話語未完,雷木思便被天狼星一把抱住,原先拿在兩人手上的空盤空瓶哐啷啷摔落,雷木思的回覆聽來有點慌亂:
「致詞?不,哈利之前根本不知道,要是他──」
「那就讓他知道,」天狼星堅定地將懷中人擁得更緊,「詹姆的兒子怎麼可能排斥我們?」
「我真不敢相信你們要結婚了──」茉莉.衛斯理一面替天狼星量衣服的尺寸,一面用她的大嗓門驚呼她這星期早已說過不下數百次的話,「亞瑟有和我說過,他覺得你們可能是情侶,但我一直不信……」
「事實證明,亞瑟是對的。」天狼星不耐煩的回應,他聽到耳朵都快長繭了。
「你們確定想要葛來分多配色的禮服?我覺得深色很適合你。」
「確定,我已經夠『黑』了。」
礙於一名「死人」沒辦法到摩金夫人的店訂作衣物,他們只得尋求擁有縫紉技能的親朋好友協助,其中的首選就是衛斯理太太。她是鳳凰會可靠的成員之一,同時,他們也得拜託衛斯理家出借庭院讓他們舉行婚禮──天狼星打死也不願意在古里某街這個可恨的地方結婚,雷木思也不想對布萊克太太的簾子下賭注,假若她一叫,那整場婚禮可說是全毀了。
「骯髒的敗類!雜種!賤貨!比蛆還不如的下等垃圾──」
看吧!又來了!天狼星剛想站起身離開房間去對付他母親,茉莉又將他按回椅子上,「等一下,我還沒弄好。」
「妳最好快一點,否則我親愛的老媽會把屋頂掀了。」
「再一下就好……好了,」衛斯理太太拔除布料上的別針,天狼星打開房門,「我想一定是雷木思回來了,再不然就是有人來祝賀你們。」
天狼星隨便應了聲,便把茉莉的啐唸阻隔在門後,他快步走下樓,做好了要跟畫像奮鬥一番的心理準備,然而,當他看見那個進屋的人是誰之後,他忽然覺得老媽繼續鬼叫也無所謂了。
石內卜提著皮箱站在大廳的門檻前,冷眼瞪向不遠處的老同學,布萊克太太的高分貝成了最刺耳的背景音效。
「連一幅畫像都管不好,你是窩在家裡太久,連魔杖都不會用了嗎?」
「我媽頭一次對人做出正確的評價,當然得讓她說個夠。」
聽了天狼星的回答後,石內卜冷笑一聲,「想必路平會很高興知道,你把他這個月的縛狼汁全炸掉了。」
「你說什麼?」
「不然你以為我是為什麼來的?」石內卜冷眼看著握緊魔杖的天狼星,「喔,我忘了,有研究指出,長期足不出戶會讓腦袋變得不太靈光……」
「──天狼星,你覺得這塊布怎麼樣?」
衛斯理太太的呼喊自樓梯間傳來,阻止了天狼星差點放出的惡咒,當她下樓看見針鋒相對的兩人時不免一陣尷尬,石內卜則將箱子放到地上,「鄧不利多要我傳話,他那天有事要忙,中午才會到。」
很明顯的,這話所指的是他們邀請鄧不利多參加婚禮的回覆,天狼星忍不住在心底咒罵鄧不利多是個老胡塗,才會派鼻涕卜傳話。
「結婚是吧?當我們在外頭對抗黑魔王時,你們可真是……」
「──嘿!天狼星老哥!看看我們帶了什麼禮物來給你!」
又一次地,衛斯理家族挽救了降到冰點的氣氛,讓古里某街免於被巫師決鬥剷平的危機,弗雷和喬治笑著走了進來,但當雙胞胎看見魔藥學教授時,也不禁呆愣當場。挑釁三番兩次被打斷,石內卜似乎也懶得再浪費時間,指著箱子交代「這個月的縛狼汁」便離開房子。
天狼星這才氣沖沖的拉上畫像的簾幕,他怒瞪石內卜的皮箱,要不是他曉得裡頭是什麼,還真想把那傢伙留下的東西毀了洩恨!
在場的三人都曉得石內卜與天狼星關係惡劣,沒人想在這時去招惹他,衛斯理太太盯著雙胞胎手中的禮物箱,似乎想確認那是不是惡作劇玩具,她拎著布疋走往兒子,旋即又被天狼星喊住:
「我覺得那塊布不錯,茉莉,妳可以把它拿到樓上收好嗎?我想雷木思也會想看一看。」
茉莉有些遲疑,天狼星用三言兩語將她打發走,無論那兩個男孩手上的是什麼,他可不想看著自己的新婚禮物被當場沒收。
一會兒後,他轉向弗雷與喬治,咧開笑容問:「好啦,你們帶了什麼給我?」這東西最好要能修復他被鼻涕卜搞壞的好心情。
「你一定會愛死的,老兄。」
弗雷向天狼星眨眼,喬治把禮物遞出去,同時說道:「這可是我們的嘔心瀝血之作,你是第一個在上架前使用的人。」
他們走到餐廳的長桌前坐下,天狼星在兩名少年的注視中拆開包裝,盒子只有拳頭大,不到三十秒便開封了:柔軟的襯布上擺著兩顆硬糖,檸檬黃,當然還有檸檬香。這兩顆糖看起來有點廉價,就像是雜貨店裡能從最便宜的糖果罐撈出來的那種,天狼星挑眉,他明白衛斯理雙胞胎的禮物肯定不會像表面上看來這麼簡單。
弗雷清了清喉嚨,與喬治一搭一唱的說明:
「這是我們開發的最新商品──時光倒回糖。」
「只要一顆,就能讓你變回十七歲的外表,而且心智年齡不變,時效總計二十四小時。」
「我們聽說了,你和路平教授想要一套類似葛來分多校服的禮服。」
「所以我們認為,配上這顆糖正好!」
「而且這是個驚喜,除了我們和比爾,沒有任何人知道。婚禮上所有的賓客都會被你們嚇一大跳。」弗雷將右手食指比在唇前,笑嘻嘻地做了「噓」的手勢,喬治接著道:「比爾偷聽到了我們的計畫,自願成為受試者。我們已經測試過好幾次,百分之百沒有任何問題。」
這禮物的確讓人又驚又喜,一掃幾分鐘前的陰霾,天狼星發自內心地誇讚:「這真是太棒了!你們絕對是我認識最了不起的巫師之一!」
「那當然!」「我就知道你會喜歡!」
「謝謝你們,也替我謝謝比爾……雷木思一定也會很高興。」
在歡樂的談笑聲中,天狼星小心翼翼地將盒子重新封上,這無疑是最棒的新婚禮物。
籌備婚禮是項大工程,為了防止天狼星「復活」的消息洩漏出去,瘋眼穆敵替衛斯理家下了層層防護,確保不會有誰看見在這裡發生的任何事,從準備期間到婚宴開始,他那隻魔眼都一一掃過所有人,不放過任何一絲可疑的跡象。
海格從禁忌森林砍了樹做成木椿,聯合衛斯理家花園牆邊的樹木充作搭建帷幔的支架;白、淺灰、金色的布幔被花兒施了魔法飄在空中,交織成漂亮的布製穹頂,絲質布幔並不會讓宴會變得昏暗,僅只使陽光不再刺眼,支柱上點綴著幾朵鮮花,花兒表示她未來的婚禮也必須要有花;而這頂大帳篷的正下方,便是賓客們的座位,不大的幾張圓桌或披著淺灰色桌巾、或披著金色桌巾,茉莉說,這桌巾的顏色配新郎們的眼睛正好。
原先佔滿院子的地精,在衛斯理兄妹與哈利三人組的努力下全數清空;亞瑟.衛斯理朝地精的巢穴噴灑麻瓜製的除蟲劑、和他的妻子保證這肯定比任何法術都有效;由於這是首次有人在洞穴屋舉辦婚禮,茉莉當然也希望拿出最好的一面招待客人,也就由著丈夫去,但她還是多加了幾個驅除家庭害獸的咒語,畢竟麻瓜的玩意兒看起來實在是不大可靠。
自助餐區除了有衛斯理太太精心烹調的菜餚,還有一座交替著噴出香檳與奶油啤酒的金色噴泉──那原本是院子裡擠滿青蛙的大池塘。
婚禮在週日上午舉行,依照原定計畫,他們將會狂歡一整天。
「我的位子在哪兒?」
賓客們陸續現身,海格收起他那支粉紅色的小雨傘,四處張望,下一刻他就收到了招呼:
「這邊!海格。」
「天狼星?你不是應該待在房子裡……等等,你真的是我認識的那個天狼星?」
海格揉了揉眼睛,看著面前瀟灑帥氣的少年,對方笑著領他到一張特製的超大木椅前,「當然是真的,這都要多虧弗雷和喬治,還有比爾,他們把我和雷木思變年輕了。」
「啥,我從來沒聽過有這種魔法。」海格不敢置信地搖搖頭,但他看的表情顯然也很高興,同時他也發現了不遠處的雷木思正在接待麥教授,「那你們又怎麼會在這裡?新郎不應該負責這活兒吧?」
「拜託,這裡只有不到二十個參加者,」在半巨人入座時,椅子吱嘎了一聲,天狼星連忙又掏出魔杖補強它的牢固程度,「要是連這種事都交給亞瑟他們,我們可是會良心不安的。」
海格大笑,「你這個小子,連婚禮都要跟別人不一樣……」他頓了一下,「要是詹姆跟莉莉能看到……」
「我們相信他們可以。」
天狼星示意海格看向桌子,一張詹姆與莉莉的合照立在那兒,後頭是兩個空位──雖說賓客尚未全數入座,但一眼就能看出,那兩個位子是要留給最好的朋友。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天狼星才去接待下一位客人。
弗雷與喬治開始從洞穴屋的窗戶施放繪有葛來分多院徽的氣球,狗、狼、鹿的魔法娃娃從他們家門口跑了出來,繞著人們的腳不停打轉,又跑到婚宴入口掛有劫盜三人畫像的地方(這幅畫是昨天剛完成的,還來不及加上魔法,不會動也不會說話),正站著看畫的東施與金利發出帶笑的驚呼。
「你看看它們,」不知何時走到了天狼星身邊的雷木思,指著飄散在會場的氣球說,「看起來好像又回到了霍格華茲。」
天狼星牽起身旁人的手,「要是可以,我還真想在葛來分多交誼廳舉行婚禮。」
雷木思笑了,但他還沒回話,一道慘叫便插入他們之間:
「梅林的鬍子啊!你們那個噴泉是怎麼回事……」
滿身奶油啤酒的榮恩在新郎身後現身,天狼星饒富興味的更正:「事實上,是你哥哥們的噴泉。我想你碰了飛在旁邊的小球?」
榮恩喃喃抱怨著「一定是弗雷跟喬治」,跟過來的哈利則為好友施展清潔咒,同一時間,妙麗拿著一台相機雀躍地提議:
「我想你們應該拍張照片──就我所知,巫師的婚禮沒有這樣的習慣,可是在麻瓜的婚禮,很多人都會拍照留念。而且我認為,這的確是值得紀念的一刻!我是說,你們看,一切看起來都那麼美好!」
他們立刻同意來一張合照,當然也與哈利等人照了一張。
天狼星捏著剛顯影的第二張相片,實在難以壓抑心中的懷念:「我簡直分不出這是張照片是現在拍的,還是二十年前……」他看向他的教子,「你真的很像你父親。」
「你不會認不出來,」榮恩指著相片裡的五個人說道:「看,還有我跟妙麗呢。」
天狼星和雷木思都笑了。
時間來到正午,鄧不利多總算依約抵達,與麥教授一起坐上家長席的位置──霍格華茲的校長跟葛來分多的學院導師,坐在這個位子再恰當不過。
天狼星與雷木思手挽著手走過金紅相間的地毯,來到帳篷最底部,面對賓客們。先一步就定位的哈利在那裡等著他們,帶點緊張地背出講稿:
「各位女士、各位先生。今天我們齊聚一堂,祝賀這對忠貞不渝的愛侶結為連理……」天狼星可以清楚看見教子的喉結上下滑動,雷木思曾經和他討論過是不是真的要由哈利擔任,最後他們一致同意,沒有誰比詹姆的兒子更適合做他們的見證人。「……你,天狼星.獵戶座.布萊克願意與雷木思.約翰.路平同生共死,無論逆境或是順境、無論貧窮或是富貴、無論健康或是疾病、無論快樂或是哀愁,你們都將一起面對,今生今世,至死不渝?」
「我願意。」
「你,雷木思.約翰.路平願意與天狼星.獵戶座.布萊克同生共死,無論逆境或是順境、無論貧窮或是富貴、無論健康或是疾病、無論快樂或是哀愁,你們都將一起面對,今生今世,至死不渝?」
「我願意。」
「那麼,我宣布你們結為連理。」
哈利將魔杖高舉過天狼星與雷木思的頭,銀色星輝噴洩而出,包裹住這對緊緊相擁的新婚夫夫。海格與妙麗喜極而泣,連麥教授都忍不住拿出手帕,喬治和弗雷歡呼著鼓掌,引起更多掌聲應和,幾顆葛來分多氣球在空中炸裂,噴出大量的彩帶、鈴鐺、還有唱著歌的天堂鳥。
天狼星可以從雷木思的眼中看見自己,他毫不懷疑,這就是他們此生最幸福的時刻。
「各位女士、各位先生。」哈利再次舉起魔杖,「請起立!」
每個人都站了起來,哈利揮動魔杖,桌椅凌空飛起,頭頂的布幔垂至地面,化為一灘液體,而後又凝固為光可鑑人的舞池。騰空的桌椅降落到舞池四周,成了三三兩兩的休息區,只有一張桌子停在舞池正中央,上面還多了三層大蛋糕:它由黑白兩色組成,奶油和糖霜在漆黑蛋糕體上勾勒出圖樣,第一層是霍格華茲的剪影;第二層是禁忌森林與活米村;第三層則是漫天星斗,最上方插有「Forever & Always」的巧克力立牌。
天狼星和雷木思在眾人的簇擁下切開蛋糕,最上層的碎星灑落舞池,晶光點點猶如傾倒一地的銀河。
衛斯理太太拿出收音機播放樂曲──你不能要求死人跟狼人的婚禮有樂隊演奏──天狼星笑著對雷木思伸出手:
「想跳舞嗎?月影。」
「要是踩到你的腳,我可不管。」
雷木思微笑,搭上天狼星的手。
音樂、舞蹈、歡呼、賓客的祝福與瘋狂爆炸的氣球、美味的蛋糕和滿桌子食物、香濃的奶油啤酒加上大量香檳,如夢一般的白晝轉瞬即逝,星子爬上夜空,今晚的月亮只有半圓。酒足飯飽後,人群漸散,衛斯理家的庭院慢慢清空,天狼星和雷木思幫忙收拾婚宴過後的杯盤狼藉,時至午夜,冷風颳過的院子只剩他們兩個。
「真是不可思議的一天。」
聽見雷木思低聲感嘆,天狼星揮舞魔杖讓氣球碎屑飛到充當垃圾桶的箱子裡,笑著應道:「就像喝了一大杯福來福喜。」
雷木思的視線順著碎屑上升,而後定在星空中,「你知道嗎?麻瓜有些奇怪的習俗,我母親曾經告訴過我,他們會對流星許願。」
天狼星看了看一望無際的星海,「今晚沒有流星。」
「對,」雷木思輕笑著牽起天狼星的手,「但是我有你。」